我坐在书桌前,对着手里这封信愣神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脑子里面一片混乱,时间似乎静止,又似乎飞快,我完全陷入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
这封信是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小区保安转给我的,物业上招聘的保安相当敬业,有的时候会代为保管并转交一些信件。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回家以后就扔到书桌上了,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前我才无意中发现了这封信有些不一般。尽管没有注明发信人是谁,但是我完全可以猜到,会给我写这封信的人不超过三个,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三个人都是我不想再见到的。
我看着手里的信封,深深地吸了口气,从旁边拿过一个烟灰缸,打着火机,略一迟疑,便把信的一角放到了火苗之上。信封很快点燃,瞬间,屋子里就充满了烟味,燃烧的灰烬也纷纷飘落在面前的烟缸里,我的双眼出神地望着手里的信封不断地烧掉,思绪却随着上升的青烟越飘越远。
说实话,我认识他们三个简直可以说是上天给我开的一个玩笑,而就是这个玩笑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这话说起来是十一年前的事了,我最先认识的是一个外号叫“董大明白”的人,这人在当时那个年代绝对算是一朵奇葩,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个忽悠,而且是很大的那种。
那会的我混得比较潦倒,而他敏锐地抓住了我急于改变现状的想法,成功地把我拉上了贼船。不过要说这家伙完全是个坏人,也算冤枉了他了,其实,我们当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虽然差点让我把小命给玩丢了,但却实实在在地帮我赚到了钱。具体说到他是怎么把我拉上贼船的,这话就有点长了,且听我慢慢道来。
第一章 蹄铁印记
故事要从我干的行当说起,说起这一行,应该很多人都听说过,我也不卖关子了,说白一点,就是把新东西变成旧物件,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做旧”。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我爷爷那辈就在做,后来传给了我父亲,前些年这些歪门行当并不吃香,改革开放之前真东西都值不了几块干粮,更别说做旧的假货了,所以父亲也就把手艺放下了。后来老爷子赶上了下岗,为了生计,只得操起了旧业,正巧那些年人们手里宽绰了不少,古董行也热了起来,父亲赚到了些钱,不过他是老实人,总觉得这骗人的买卖不能多做,慢慢地就洗手不干了。
我打小见到他弄这些东西,对这一行有些了解,也很感兴趣,后来软磨硬泡地让他教我点绝活。老爸本来不打算教我,后来想想有这一技傍身,也能应付点不时之需,再说这些技法也都属于传统工艺范畴,祖宗的本事不能丢了,于是就把手艺传给了我。
但是我当时还在上学,没有太多的精力捣鼓这些,但父亲似乎来了劲,交待我要么不学要么学精,对我要求很严,再加上我的天份着实不差,这一认真,本事也就学到了身上。不过再怎么说,那个年代上学还是主业,高考之后我上了大学,学校里没法弄这些东西,所以从离开家也就彻底停了。
大学毕业之后,我好长时间没找到工作,换过好几个公司,都干不住,混得实在寒碜,无奈之下,我也操起了祖辈的旧业。这一行在没做出名堂之前,基本赚不到什么大钱(和本事无关),而且客户范围有限,还要有一定的保密性,所以在那个年代,我也就是基本维持个温饱,不过好在我这个人能说,会忽悠(这一点,我和董大明白有相似的地方),再加上又是单身,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也就勉强度日了。
为了能节省开销,我在城乡结合部租了个小院,不但价格便宜,而且小院的环境相对封闭,更加适合我的工作性质。我印象中第一次见到董大明白是在一个夏天的午后,那两天我这边生意清淡,我也没啥事做,吃完了午饭,就搬了把躺椅在院里的梧桐树下面乘凉。
时间不大,我便有些困意,正准备打个瞌睡,就听有人敲院门。我有些奇怪,因为我是外来户,和本地的村民接触不多,很少有人登门,生意上的往来也一般都是先经过电话联系,敲定之后才会见面,所以猛然间有人造访,还真让我不免有点忐忑。
我起身来到院门前,试探性的问了一声:“谁呀?”
门外开始没说话,过了有这么一两分钟,就听门外的人问道:“请问一下,沈师傅在吗?”
我一听这么说,估计是生意,没说话,直接把门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个大个子,白白胖胖,很有礼貌,冲我一点头:“我想找一下沈大儒,沈师傅。”(我父亲非常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我点了点头:“我就是,您是?”
门外这人听我这么说,略微有些错愕,继续道:“奥,我姓董,是从你以前的一个客户那里打听到你的,这次来,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我知道买卖上门了,急忙把董大明白让进院里,一指院里的石墩子:“你先坐,我冲杯茶,咱们再详谈。”
董大明白连声答应,欠身表示了一下,我赶忙去屋里冲茶,时间不大,就回来了。坐定之后,我就问董大明白:“董先生,你刚才说有事要找我?”
董大明白好像也渴了,嘘了口茶,说道:“没错,是这么个事,你帮我做一下这东西。”
说着,他从包里抽出一个长条匣子,打开之后,打里面拿出一卷东西递给我,我伸手接过来,展开一看,是一张地图。我粗略看了一下,地图应该是个老物件,从纸张的老化程度来看,大概有个上百年的历史了,应该是清末民初的东西。
我抬头看了看董大明白:“董先生,你也知道我是干啥的,这本来就是个老物件了,你的意思是?”
董大明白笑了笑:“沈师傅别这么客气,叫我董大明白就行,江湖上的朋友都这么喊我,呵呵。”
我也笑了笑,没吱声,等着他往下说,看看他到底耍什么把戏,就见董大明白用手指了指我手里拿的地图,对我说:“沈师傅,我并不是想把它做旧,我只是想修改一下这东西。”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不禁皱起了眉头。干我门这一行都明白,要是把一件纯新的东西做旧了,其实并不难,当然方法很多,水平也不一样。但是如果想把一个旧物件改一下的话,难度就会高很多,因为你要想办法让任何一点改动都要与原来的整体相契合,而这恰恰是最难做到的,因为那些掌眼的都是帮老狐狸,别说大改了,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董大明白看我不说话,探头过来,问道:“不好办?沈师傅,我听朋友介绍,你的手艺还是很好的,我可以适当的多加点钱,你一定要帮帮忙。”
一提到钱,对我的吸引力一下就变大了,我做这些坑人的行当无非就是为了图财,何况这段时间我也确实缺钱,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对董大明白说:“我试试吧。”
董大明白把脸一沉:“沈师傅,这地图可是我废了好大劲弄来的,你可别给我弄砸了,这个事关重大,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我咬牙点了点头:“行,你先说说要我怎么个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