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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夏夜。

薄云轻浮,树荫斑驳。池蛙乱鸣,四野空寂。

村头打谷场,一个五旬老汉,坐着狗皮垫子,手摇蒲扇,三五个孩童绕膝围坐。那老汉在本街最擅讲一些奇闻怪事。所以每当夏夜,我们一般小孩便凑到其跟前听他讲故事。小孩好奇心甚重,每每听得虽有惧意,却又欲罢不能。尤其令人惊奇之处在于,他所讲的那些神鬼之事,都言之凿凿,谁人某事极具详备。

(一)坟地馒头

邻村钟某,某年春节骑着自行车到亲戚家拜年。按照乡中习俗,携数个自家蒸制的白面大馒头,皆有数斤之重。

见面后互致新年问候,寒暄闲聊。中午主人设宴款待,酒菜丰盛。那时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高,平常日子里很少沾得到荤腥,只有在过年时才有机会大快朵颐。钟某与亲戚品着美味佳肴,拉着家长里短,一直吃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方才酒足饭饱。

钟某向亲戚辞别,主人见他喝酒甚多,天色已晚,怕他路上有个闪失,苦苦相留。钟某却道,如果不回,怕老婆担心。况且路途不甚远,骑车一会就到,这点酒不碍事。主人无奈,只好叮嘱一番,把钟某带的馒头又装上车,任其离去。

钟某行至半路,已是荒郊野外。其时夜色四合,万籁俱寂。他被风一吹,酒意上涌,顿时感觉头晕眼花,神志恍惚。途经之处,路旁有一片坟地。钟某对此地十分熟悉,平常路过都十分顺当,丝毫不以为意。这次却突然一个趔趄,连人带车摔倒在地,所带馒头也全部甩出筐外。钟某爬起身子,赶紧去摸馒头——那年头,有个馒头吃可不容易。不料摸了一圈,竟然没摸到一个馒头。钟某没有办法,就在坟地里转来转去,摸来摸去,始终一无所获。也不知道摸了多长时间,最后,他又困又累,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了。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天光大亮。再往四周一看,不觉大惊——每个坟头都端端正正摆着一个馒头,地皮却早已被他摸得溜光平滑。

(二)夜半捣衣

村人于方,与邻村五人一同去县城送煤。当时一般老百姓用的运输工具都是独轮木推车,两边各放一个条子编制的大筐。送完煤后,天色已晚。为了不耽误第二天干活,六人结伴连夜返回。因日间十分劳累,便施施鱼贯而行。晚上十点左右,路程才刚刚过半。这时,前面出现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石拱桥,桥身很窄,只容一车通过。此前,六人都听说过曾经有一个老太太,在河边洗衣时不慎失足溺水而亡。这次夜经此地,各人心中都禁不住十分忐忑,默不作声。夜空中只有独轮车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显得尤其尖利刺耳。

不多时六人已到桥边。就在这时,忽然从桥下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还有木棒槌捣衣服的声音。这么晚了,谁还会在这里洗衣服呢?想起以前的传闻,六人都大为惊骇,战战兢兢,腿不能迈。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稳了稳心神,暗想后面尚有五人殿后,怕他作甚。便拔足冲过小桥,头也不回地发力前行;中间四人都是如此念头,壮胆依次过桥而去。于方走在最后,眼见五人都已全身而退,身后黑洞洞再无一人,而桥下捣衣之声却越加紧迫,恍惚中更觉似有妇人哭声。于方惊恐万分,踉踉跄跄,勉强挪过小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追去。

回家之后,于方便染病在床,高烧不退,言语含混。经七日才得痊愈。自此不复行旧路矣。

(三)红衣召鬼

旧时,曾有人教授与人见鬼之法:着红衣红裤,手提红灯笼,于夜半时分,站于房顶之上。则可见鬼魂。

邻村崔某,素以胆大勇武闻名四乡。对见鬼之法颇不以为然。曰:此皆为讹言,不足信也。有人便以白酒五斤、纸烟五包与之下赌,约定于某日午夜,试行召鬼之法。崔某慨然允诺。

至约定之日,崔某全身着红衣,提一盏红灯笼,于半夜十二时,只身登于房顶之上。余人皆藏身屋内,熄灯屏气,不敢稍动。约一但烟的时间,忽听崔某大叫一声,摔倒在屋顶,接着翻身滚下,不省人事。众人急救之。施救之后,崔某性命虽得以保全,但从此口不能言。其于房顶之上历经何事已不得而知。此事时人皆知。

(四)人听鬼戏

村人江某,是村中为数不多的外姓人口之一。某日骑车外出,返回时已近半夜。天上薄云飘摇,众星时隐时现,一轮弯月暗淡无光,夜空中不时响起几声怪鸟的鸣叫。

当他走到离村子还有五里地光景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阵鼓乐之声,夹杂着“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江某十分奇怪:“半夜三更的,谁还在这里唱戏呢?”循声找去,渐渐看到了微弱的灯光。不多时来到近前,江某这才发现,路旁几百米的地方,搭建着一个戏台,四周点着蜡烛,台上有几个人正在唱戏,台下还有十数人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大红大绿的艳丽服装,在飘忽不定的烛光照耀下,显得十分诡异。细看之下,面目不甚清楚,无一人相识,也无一人与其答言。

江某心想:反正闲来无事,也不急于回家,有人做伴,何不听他几场?于是他自顾自地听起戏来。听着听着,他竟忘了时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雄鸡报晓。霎时间,戏曲之声随之戛然而止,台上台下已空无一人。

江某惊异之下,定睛细看:寿衣满地,白烛四布,戏台竟然是用棺木搭成。

(五)黄皮复仇

平度王某,喜欢捕捉黄鼠狼(又称黄皮,我们那里称之为“骚皮子”,盖因其能排放骚臭之气之故)。王某常到坟茔之中下铁夹,或于冬天雪降之后循黄皮足迹置铁夹,亡于其手的黄皮不计其数,所获黄皮皆售以换烟酒。

常言道,久行夜路必遇鬼。王某自从捕杀黄皮之后,家中便多有怪异之事。

过年之时,其妻包完饺子后,放于“盖垫”(一种摆放食物的厨房用品)之上,覆以白布。就在水开准备将饺子下锅之时,掀开白布,盖垫之上竟然空空如也,饺子悉数不翼而飞。

王某家中建造新房,当天风和日丽。即将竣工之时,突然起一阵怪风,盘旋直上,将房顶上面覆盖的秸草全部席卷而去。

王某之子,某年春节赶集,路过一鞭炮摊时,鞭炮突然无火自炸,王某之子当场身亡,周围数人皆伤。

种种怪事,不一而足。

王某虽时常以黄皮换取蝇头小利,但家道始终不振,穷苦终老。

(六)通灵邻居

李某,山东平度人。其妻养鸡十余只,建鸡舍以为其所。

李某家中曾有黄皮出没,但夫妇二人素来与人为善,对黄皮从未驱赶加害,任其来去。不久,黄皮即于李某院外草堆中安住。黄皮虽喜食鸡,但对李某家中之鸡一直未曾袭扰。两者相安无事。

忽一日夜间,李某夫妇闻听鸡舍之中响声大作,众鸡惶恐不安,咕咕乱叫,似有敌害作祟。夫妇二人疑因黄皮不抵诱惑,入内袭扰。李某之妻大恼,遂喊道:“此前因你安分,容你在此居留,未曾亏待于你。不料你不知为报,反而害我家鸡。如你不愿在此居住,我明日便将你居所毁掉,你另寻别处。”

说来甚怪,此后李某家中鸡舍安然如初,再无异常。黄皮仍然继续于原处与李某为邻。

(七)双胞红孩

邻村徐某,外出多年。某年返乡探亲,因急于早归,连夜赶路。行至村口以南2公里处时,已是夜间11点左右。夜深人静,路上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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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鬼事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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