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朗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被林木遮蔽的不太明显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我在尸体上动了手脚，就是怕你们发现，死者中了冰蚁毒。不过，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其实，那天，我已经看出来了。”范聪低低的说道：“我一直没问你，一是怕你多心，二是怕引起考察队的躁动。岳朗，谢谢你。”

岳朗先是一惊，接着摇了摇头，他这才知道，范聪教授的医术，其实比自己高明。不知为什么，岳朗内心，忽然燃起了一丝生的希望。

“那······那范教授，我这毒？”

范聪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你是二次引流，如果只是一次引流，我倒还有几分把握。但是，已经两次。我······”

岳朗“嗯”了一声，后面的话，范聪不说，岳朗也明白。不过，他并不后悔。“范教授，希望你一直为我保守秘密。”

范聪愣了两秒钟，点了点头。

夜晚，有不少乌鸦在黑黢黢的树上嘎嘎地叫着。地上，也有不少夜虫在啾啾地鸣叫。远处，飘忽不定的林中鬼火明明灭灭。

林天身边，原本装备精良的队伍，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脸上、身上、军用背囊上，浑身是血。林天望了一眼仅剩余的六七个同伴，心中，有些不忍。他压低声音，小声说道：“猴子，让兄弟们好好休息吧！”

两米开外的高个子点了点头，招手示意，让大家架起帐篷，原地休息。很快，六七个帐篷就呈弧线排开了。这一排小小的帐篷，在月光隐晦的夜晚，活像一群不起眼的坟堆。而林天，则满脸疲惫的瘫坐在坟堆的垓心，不停地抽烟。

猴子轻手轻脚的走到林天面前，蹲在地上，小声说道：“天哥，小周和那科学家，都······都死了。”

林天手上的半截烟忽然抖了抖，掉在了地上。过了几秒钟，他才重新又拿出两支烟，递一支给猴子，淡淡的说道：“知道了。”

猴子坐在林天身边，感觉异常压抑。他想说话，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在他的印象中，林天一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除了对他和小周稍微好一些之外，平时，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是，自从进入森林后，他的性情，变了很多。自从和科考队的人交了一次手之后，林天似乎大受打击，平时，基本上很少说话了。猴子知道，这一次的猴群袭击，对林天的打击，也许更大。

“天哥。那个······”

林天挥了挥手，冷冷的说道：“别说了。”林天忽然站了起来，坚定的望着前方，“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干完这一票。”

猴子叹了口气，坐在地上，一言不发。自从猴群袭击过后，队伍中仅剩下的几个队友就私下提议，是不是该选择放弃。要是命都没有了，还要鸡巴钱来做甚？猴子也这样问过自己，甚至跟林天发过牢骚。但是，林天从来不说话。现在，林天突然给了个明确的答复，反倒让他安心了。

过了好一会儿，猴子才站了起来，说道：“天哥，不管怎样，我都跟着你。”说完，兀自走开了。

林天望着这个高个子，心中，竟然莫名的一暖。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往林中走了几步。他左右看了看，掏出卫星电话。电话那头，除了强烈的电磁噪音外，再没有别的声音。林天叹了口气，走回了营地。

第二天中午十分，一行人中，除了仍旧昏迷不醒的邓光林外，其他人都恢复了。岳朗看了看众人，下达了继续行进的命令。

这一次，大家都有了准备，带上了防毒面具。而且，因为王翔曾经昏迷过，所以岳朗没有再让他在前面探路。这时候，李国伟主动站了出来。

“老师，岳博士，让我和张正一起吧！”

岳朗和黄世文互相望了一眼，刚想说话，王翔却打断了他。

“还是我去吧！我会爬树，从小走山路，早习惯了，有防毒面具，不怕。”

“王翔，爬树，谁不会？”李国伟将防毒面具取了下来，提在手上，“岳博士，老师，你们要相信我。以前，参加集训的时候，我是所有男学员里面，成绩最好的。”

黄世文皱了皱眉，望了沈文卿一眼，咳嗽两声，“还好意思说。”

岳朗笑了笑，但是心中一震，仍旧没有说话。他昨晚和范聪闲聊，觉得李国伟等人体质很好。范聪就解释说，六年前，他和黄世文，邓光林等人商议，就把武大本科阶段表现好的学生，比如沈文卿，王翔，还有李国伟等人专门送到武警部队参加特训。王翔的特训成绩是当时二十多个学员中最差的。成绩最好的，反而是沈文卿。

后来，每次要参加科考，他们都会送这些学生去参加集训。当时，岳朗一心想着去佩服沈文卿，并没有多想。他知道，沈文卿一定是因为父亲的原因，才刻苦训练。她所受的苦，又岂比自己少呢？

但现在，李国伟突然又提起。岳朗内心不免怀疑，范聪等人难道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将来要进行的科考事业困难重重，所以未雨绸缪，提前作了安排？用常人的思维来判断，就算野外科考探险有几分危险，但还远不至于几年前就开始特训吧？况且，如果科考关系重大。凭范聪等人的实力，自然可以向有关部门申请派武警协助。岳朗皱了皱眉，始终觉得事情有些怪异，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收回思绪，叹了口气，“那好吧！李国伟和张正在前面探路。景超，王士龙，文卿照顾邓光林教授。范教授，黄教授，彭洁三人走中间，我殿后。”

安排妥当，一行人便向着森林深处进发。

越往深处走，森林变得越安静。但是，就算众人都感觉不太对劲，但是，有防毒面具，众人又放心了几分。

林间，白森森的雾气从密林深处飘来，渐渐笼罩着众人。张正在最前面示意，让身后的众人打开强光手电。而他自己，则拿出个头灯，戴在了头上。不过，头灯的照射距离有限，最多只能照射到十米开外。

突然，身边的李国伟停了下来，伸手拉住张正，小声问道：“你听到什么没有？”

张正站在原地，侧耳认真听着。密林深处，传来一阵‘咝咝咝’的声音，而且，这令人不安的声音中，还伴随有轻微的树枝折断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张正和李国伟互相望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正深吸一口气，打开对讲机，对那头急促的说道：“头儿，有情况。”

“你们不要动，我听到了。”对讲机那头，传来岳朗干净利落的声音。

张正伸手动了动防毒面具，似乎想将防毒面具卸下来，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动。很快，先前的声音又消失了。山间，除了山风吹得树枝呼呼作响的声音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张正和李国伟就这样站在雾气蒸腾的树林中，打量着四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五六分钟后，岳朗等人才走了过来。他隔着防毒面具，对了张正和李国伟二人说道：“我和两位教授商量了下，觉得事情有蹊跷。一路走来，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动物痕迹。但我们却分明听到了声音，说明，前方一定存在什么动物，也或者，是袭击我们的那伙人。”

李国伟和张正互相望了一眼。他不知道，此刻岳朗面上的表情是什么。不过，他分明感觉到身上有一股凉意传来，直透肺腑。李国伟摇了摇头，怯生生的问道：“那······那岳博士，我们怎么办？”

“我和张正走前面，你和王士龙换一换，让他殿后。”岳朗停了停，又补充道：“大家打起精神，紧跟着我。”

岳朗拿着指北针，每在前走上五六米，都会停留几秒钟，用刀子在树上刻上一个‘X’的标志。

几分钟后，张正见岳朗仍然边走边盯着指北针看，就小声提醒道：“头儿，这里地磁干扰严重，我觉得，光依靠指北针，也不是个办法。”

岳朗“嗯”了一声，抬起头来，盯着自己几秒钟前刻在树上的一个‘X’标志，说道：“我也知道，现在看不到太阳，这指北针总能提供一定的参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