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剃头匠要致命武器持有证,管卖牙签的要医疗器械制造证,管买烧烤的要煤炭资源开采证,管卖春药的要城市人口增容证……
谁拿不出来,就几贯几十贯地狠罚。
几天下来,怨声载道。
宋江当时就觉得这么搞要出事,但是由于以为自己在做梦,就没开腔。
果然,真出事了。
“鉴于东京已经见报,我认为,在这个关头,出现这种谣言,是非常恶劣的……”
大家心里都明镜一样,阎县丞赤膊上阵了。
东京怎么知道的?东京离郓城快马都要好几天,没有你个龟孙报信,哪会传这么快?
宋江心里紧张起来。
所有押司都跟他一样紧张。
大家心里都在祷告:我不是临时工!我不是临时工!
=====================我是正文的分界线===================
15
县级单位的内斗,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
他强由他强,我叫他白忙;他横由他横,我自后台硬。
时文彬,阎县丞,州里都有人。
以前两人互相掐过几次,都由于后台不相上下而中途罢休。
既然奈何不了对方,领导们会放弃前嫌和睦相处吗?
不会。
他们会互相整对方手下的人,出一口鸟气。
这种事情是衙门人最怕的。
谁是谁的人,也没在脸上写着。
难保有人会躺着中枪。
关于领导互咬的事,宋江经历的比较多。
以前,他有一个徒弟,是他手把手带起来的押司,叫孔明。
这孩子头脑比较简单,不听宋江的教诲,单抱阎县丞的大腿。
结果有一次时文彬突然要查五年前一桩阎县丞负责的工程账目,孔明就被鉴别为临时工,开除公职了。
后来宋江还有一个徒弟,叫孔亮,是孔明的弟弟。
这孩子聪明伶俐,深得宋江“八面玲珑,不要站队”的真传,表面上对四个大领导拍马逢迎,令人肉麻,私下里谁的门也不上。
结果他不幸被领导们一致认定是对方的人。
出现了四大领导发文要整一个人的奇景。
连宋江都不得不表明立场,检举了他。
“唉,世上无难事,只怕有新人。”
从那以后,宋江再没带过一个徒弟。
有人因此说,宋江是个靠不住的人。
平时跟他关系再好,一遇到事,他肯定最先抛弃朋友,逃之夭夭。
对于这一点,宋江觉得有辩解的需要。
真正爱惜名声的中国人都知道,在仁义之上,还有更高的道德标杆——那就是忠。
生活在大宋,就像在打一场刺激的斗地主,随时可能遇到丨炸丨弹。
最大的丨炸丨弹就是衙门。
因为它不但代表着善,还能定义什么是恶。
惹了它你不但会身败,而且会名裂。
所以宋江绝不肯干这种无谓的傻事。
有人曾说,面对坚固的高墙和撞墙破碎的鸡蛋,我总是站在鸡蛋一边。
这话大宋人绝对会赞同——在这片土地上,如果你不是墙的一部分,你就算个蛋。
=====================我是正文的分界线===================
16
不出所料,张县尉开口就提出,让衙役们上门告诉大家,先前罚款的都是临时工,让大家开门。
所有在场的押司脸都绿了——我x你个老杂碎,你是打算牺牲多少临时工啊?!
好在刘主簿及时唱反调:衙役的话,谁信?
应该去济州借点禁军?打着红色皇室旗,吆喝“皇军不抢粮食”,才有说服力……
“这还不够!”时文彬遭遇突然袭击,显然没有怀柔的心情,“发告示,通知所有商户,私自关门是违法行为,傍晚之前不开张,要罚款!分段分片派人下去,盯着,看谁傍晚之前敢不开张!”
然后大家开始讨论,开门之后还罚不罚款呢?
一部分主张,不能再罚了,再罢市影响不好。
但是另一部分人主张,不罚不行,不罚县里连给领导相好打胎的钱都拿不出。
顺便说一句,四个大领导的情妇加起来起码有好几百。
押司们经常开玩笑,说光每年大肚子的凑起来都能开个全孕会了……
——既然的确紧张,那就继续罚不开张的,理由是扰乱市场秩序……
——那开张的呢?
——开张的……年底查账的时候再跟他们算账……
“我来做一下总结!”时文彬擦了把汗,不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今天就这么三个决议!
窑西!
八旮!
皇军不抢粮食!”
“高,实在是高!”
一片叫好声中,宋江由衷地觉得,作为大宋的一介草民,不管干出了什么成绩都应该感谢衙门、归功于衙门。
这绝不是唱高调。
想想吧,人家有那么大的权力,又很清楚自己的主业就是祸害老百姓。
忍住了没祸害你,绝对是天大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