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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文彬是个非同一般的领导。
此人出身清贫,刚上任时名声很不错。
他下轿伊始就整天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在街上跟百姓嘘寒问暖。
还整天开会,说要反腐倡廉。
但是这些举动效果不佳。
他受到了全衙门的一致嘲笑:到底是穷山沟出来的书呆子,这都啥年月了,还玩这一套?
在北宋末年,这已经成为官场的常识:一个官员,假如上任时什么都不说,他还有可能干点人事。
但凡上任就强调反腐的、打黑的、不收礼的,百分之二百是个贪官。
而且是除了贪污什么都不会的那种。
押司们平时都在打赌,赌姓时的出事前能不能打破郓城县一把手的贪腐记录。
这个赌局宋江没有参与。
但是他深信这孙子能。
据宋江估计,他上任不到两年,已经起码黑了二十万贯。
为了钱,时文彬没有什么不敢干的。
强拆征地、受贿收礼什么的就不说了,是个人都会干。
时文彬跟碌碌之辈相比,优势在于一分钱都不嫌少,一厘米的脸皮都不要。
他曾经让所有官差便衣上街,做出一副月经不调的样子,拦车去看大夫。
谁停车谁就被载上开黑车的帽子,罚款十贯。
不但杜绝了所有真病人搭车的可能性,还顺便把违章停车的现象在郓城消灭了。
他甚至连衙门内部的工资他都不放过,每个月都要找点借口,克扣一部分。
大爷的你知不知道这些人被惹火了会举报你?
假如不是做梦,现实中怎么可能有这种SB?
你真傻假傻啊?
一阵掌声打断了宋江的白日梦。
时文彬已经讲完了,会议进入讨论阶段。
这是个非常微妙的议程,因为此时发言可以脱稿。
所有的试探、回击、阴谋、合谋,都是在这个阶段发生的。
一片沉默。
大家都面色严肃,比刚才听报告时认真了好几倍。
“没人说的话,我先说两句,”时文彬说,“州里的五年计划我看了,总的来说,很振奋。
咱们郓城不能落后,因此,我决定开展市容大变样的第二期工程……
首先,我看道路两旁的杨树不合郓城的整体风格,我建议,全部砍掉,换成榆树!”
齐刷刷的手臂丛林中,宋江迷糊了:没睡醒吧?这些杨树不是你去年刚下令买来种下的吗?
当时你不是说原来的梧桐不合整体风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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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我也来说两句。”发话的是刘主簿,“时知县的指示,非常英明。我认为,这个第二期工程,应该涵盖的面更广,更深——我们上次修地下栈道挖出了地下河,只是个小小的挫折,我认为,工程应该继续上马,人定胜天!”
张县尉理所当然的表示反对:“早跟你说了,郓城这地方不能深挖,还地道?!俺早就说了,要搞只能搞高架天桥!”
然后会议室就吵成一团。
最后时文彬拍板:投资七万贯文!地道高架一起搞!要让郓城市民比别的地方老百姓至少快两倍!
会议室里一片欢腾。
唯有所有与会押司面面相觑:你们说得容易,到哪弄钱去?
粗略估计一下,工程本身耗资就超过全年的收入。
更何况在大宋,配套工程往往比主体工程更昂贵——这也不难理解,一个套起码还得一块钱呢。
比方说,上次城区改造,木料全是从时文彬小舅子那里买的,比市价高三倍……
“至于建材,我建议按照王荆公的精神,采取这个,啊,公开招标……”
宋江恍然大悟:一年过去,丫又睡了不少女人,小舅子数量升级了。
他赶紧掏出药丸。
阎县丞一直没有跟着掺和。
他等大家的兴奋劲都过去了,才缓缓开口。
“大家说的,我看都很有道理。我就补充点其他方面的事吧。
我刚接到报告,窑西街天桥,刚才垮了……”
宋江心里咯噔一声:来了!
阎县丞皮笑肉不笑地等着时文彬的反应。
后者皱了皱眉头,但随即喜笑颜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好事一桩啊!省得拆了!
一片附和声。
阎县丞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补充说:加上上个月垮掉的八旮街大桥,这是第二座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这两座桥是时文彬的政绩,才竣工不到半年。
大家知道,这时候不插嘴为妙。
只有张县尉好像站在时文彬一边:这个……我这就去幸存者里挑几个胖子,告他们超载……
“我还接到报告,说最近公厕茶馆等公共场合流传着一些谣言,矛头针对的,就是时知县......”
阎县丞说,西区商家关门罢市已经进入第三天了。
原因我们还在调查,但是有流言说,此事是由时知县催逼罚款而起。
有关罚款的事,的确跟时文彬有关。
这孙子前一阵好像吃错药了一样,派衙役倾巢出动,上街查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