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许那时,我颇有几分才气的缘故吧,尽管身无长物,蓬头苟面,却总有女性捧上青涩的爱情。但我发现,有脑袋的女孩不漂亮,漂亮的女孩没脑袋。寻寻觅觅中,犯下了一次次错误。痛失修持的机会和初得的神通。
后来,在和老师的接触中,才明白了其中甚深的道理。
和现在的很多年轻读者一样,我当时对神通和神秘的事物格外感兴趣,认为这一切通过刻苦的禅坐就行了。那时,也确实是这样,如果想要神通的话,修两周就差不多有了。却不知道,真正的神通智慧,来自生活的平凡处,一如拨开了心头被生活搅起的云翳,自性的光芒就来了,一如拨云见日。
正因为不懂,所以没有从一言一行,搬柴运米中去把握,走了一次次弯路。这也是为何我要写红尘误的原因。
走在下山的路上,山风凄清。山月隐约现于东方。快到十五了。说来也奇怪,每当到十五十六时,我总是感到天地格外清新,人也格外欢喜,甚至连走过的风也是清新的。
我问道家师兄,大师,你给俺算算,俺的冤家什么时候来?
他笑了,说,不是给你算过吗,其实你的小冤家已经来了,就看你自己了。别三心二意的。
这话让我一下子脸红了。那时,我确实已经有姻缘来了,但也确实三心二意。
这姻缘来的很巧,是助我而来的。
或许是我前世做过几件好事的缘故吧,自幼到大,只要我举意做事,或者遇到难处,总会有人从茫茫人海里站出来,帮助我。如果没有人来助,就会有天助,有其他生命来助。
譬如,我上小学的时候,虽然我们迁居到了叶县,但舞阳老家还有几片地,盛产包谷。舞阳把玉米叫包谷,把小米叫蜀黍。很有古韵。年年都是大人回去收割。那年,二哥受伤住院了。家里没有人,正在上初中的三哥便自告奋勇回去收割,我也吵着要回去,那时我只有9岁,三哥十三。两个孩子便拉着一辆架子车上路了。
路途很远,几十华里。舞阳却美。沿途平野漠漠,绿树成行,田野飘香。和我们那里到处都是浇水的渠不一样的是,舞阳很少有渠,肥沃的土地里,一条条深沟如同深谷,宽如河谷,那是排水沟。婶子招待我们吃了顿饭,晚上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装上玉米上路了。三哥驾辕,我拉着一条小小的绳索在前走。或许是家族不睦的缘故,婶子对我们很冷淡,早饭也没有吃。
一路厮跟着走。我们原来设想到中午就该到家了。但套上重车后,发现不像空车那样轻快了,满车的玉米,如同石头,重得让人难以忍受,秋日的阳光很炽烈,走几步就是一身汗。走到一半路程时,到了叶县和舞阳交界的一个小镇上,天已经晌午,我们实在走不动了,渴得嗓子冒烟。
三哥领着我,到一个农家,用人家的压井压出水,双手捧着,喝了一气,渴的问题解决了,肚里却仿佛缓过神来,咕噜噜直叫。饿得虚汗直冒。农家的玉米糊糊和镇边街头卖烧饼的气息格外诱人。但我们没有钱。
三哥让我坐车,他拉我,我看他那疲惫不堪的样子,不坐,坚持走。镇子仿佛好长好长,永远也走不到头。镇子还没走完,我说了声歇歇,就一下子累得蹲在地上,半晌不起来。肚里饿得像猫抓。实在走不动了。
三哥翻翻口袋,却只有一毛钱,他就带我去合作社想买点吃的,却什么也买不到,只有合作社营业员冰冷的眼神。
我们就出门去另想其他办法。但两个孩子能有什么好办法可想呢?真的是感觉人海茫茫,却穷途末路了。
正在这时,忽然低头,我看到了街道上的土堆里,隐约有张花花绿绿的纸,捡起来一看,是十元钱。我举给三哥看,他一下子兴奋了,仿佛有了无穷的力量,让我坐车上,问明一位大娘前边还有烧饼铺,于是拉着我跑到到烧饼铺,要了几只烧饼,两人仿佛拾到了金元宝,脸对脸,坐在门口的槐树稀疏的绿荫下,大口咀嚼,饱餐了一顿,又给家里捎去了几张饼。
天擦黑的时候,我们终于盯着暖和的秋风,把满满一车玉米拉回了家。
走到村口,远远地,看到父亲在村口张望。回到家里,赶紧给我们倒水,弄饭。然后问我们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听到我们的经历,他先是捶头,抹胸,接着是望天,动作古怪。
他说,中午他在家的时候,感觉坐卧不安,心神不宁。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两个孩子遇难了,差点回不来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接着又说,傻孩子,就是不会要点饭,也不会把玉米卖小舅了吗?
我们嗫喏着,没有吭声。两个孩子,哪有那心机?
难虽然过来了,但我对这十元钱,却一直是块心病。有时我想,我们是过来了,丢的人呢?只好算他慈悲布施吧。愿苍天保佑他一生平安。
考中专时,也是这样。家里没人,不敢考师范,因为师范要面试。那天傍晚,我在看学校教室外公告栏的黑板上招贴的中招名录时,一位老师吃晚饭毕,走到我身边,建议我考信阳卫校。那时的信阳卫校属于省政府直管,全国的8所重点卫校,与一般卫校不同。相当难考。反正我也不想上中专,就随手报了。
出榜时,我的成绩不错,但前边还有两个人压着我。那时中专生很吃香,争的很厉害,到处有人动用关系。
我想,没戏了,上高中吧,正好上大学。忽然有一日,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原来那时国家刚出台了一个政策,复读生不许考中专,一旦发现就要被取消学籍和上高中的机会。那两人自动退了。我就浮出水面。一圈人都感到很惊讶。
有时,我就想,如果当初那位老师不是吃完饭没事干,恰好走到我身边,我做梦也不会报信阳卫校;如果不是正好国家有那样一个政策,我也不会被录取。在我们县,当时很热门的信阳卫校,8年才给了一个名额。它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落在我的头上。
在特定的时间里,特定的场合里,我们的念头动了,做了特定的事,就呈现出特定的甚至影响一生的结果,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命运吧。如果我们的念头不动呢?会是什么样子?
还有上中专的时候,小,不懂事,虽有国家发的粮票和助学金,基本能够衣食裹腹,但总因买书什么的,花超,就冲家里要。
农村那时是没有经济来源的,一切都归生产队,没有自留地,很苦。能略微赢来点额外收入的,就是养头猪,养几只鸡,用猪和鸡蛋换点零用钱。用农民的话来说,鸡屁股就是银行。但我家养不住猪,家里穷,猪也饿。因为家住村边,墙外就是绿油油的麦田,一到春天,满院子芬芳。被饿的嗷嗷叫的猪经不起墙外青青麦苗的诱惑,就去偷吃。
猪的智商很高,柴扉的搭扣,起初他们打不开,后来,见人开几次就学会了,趁大人不在家,用大嘴叉子一咬,一顶,柴扉就开了,溜出去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