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喜福说的在理,您那是不是也未见到土拨鼠豆豆的尸体吗。
王寿贵轻叹口气:
哎,其实就算当初它没死,现在也过去了三十余年了,豆豆它,不,是土拔鼠豆豆,也该早已化作一推黄土了。好了,不提那些陈年往事了,喜福,借着这个喜庆的日子,你在陪爹再喝几杯。
王喜福见父亲兴致颇高,连忙点头称是,瞥眼看儿子此刻已在妻子怀中昏昏欲睡,便道:
玉芬,你先带着孩子回去睡吧,我和爸在聊会。
玉芬嗯了一声,起身向公公告辞,轻声哄着豆豆回房休息。
第二章
第三节
父子二人又接连干了几杯,王寿贵这时已经有些醉意:你知道吗,我还有个心愿,他点燃了一袋旱烟,慢慢吐了一口一浓浓的烟雾说道:
待豆豆在大些,我们一起回趟老家,在你爷爷奶奶坟前烧柱香,好让他二老知道,我们王家的香火没断。
自从您当年离开老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吗?
王喜福问道
王寿贵慢慢点了点头:
当年我离开东北后,并没有直接返回山东老家,而是到了这里,将你表舅的骨灰埋在了他出生地,杜兴落村的一处坟地,之后我就想着先在县城找个营生,待攒些钱在回去。便到了县城,在你外公当年经营的这家小馆当了一名店小二,那时咱家这饭馆规模比这要小得多,也不叫这个店名,后来时间久了,你外公见我人还老实,又懂点厨艺,就将我招了上门女婿。
我和你母亲成婚后,就一起辛辛苦苦经营这个小饭馆,眼见着饭馆的生意一天天红火,你也渐渐成人,可谁料你母亲却一病不起,竟早早离我们而去。连你的大婚也未赶上,更别提能见上一眼孙儿了。
想起过世的母亲王喜福心中也不由一阵悲痛,强作欢笑劝慰道:
爸,豆豆出生时,我不是已经到母亲坟前告知她老人家了吗,您就不要再伤心难过了。
是啊,今大喜日子,咱不提那些伤心的事,来,我们接着喝酒。
您喝的不少了,王喜福将父亲的酒杯拿到一旁,
我还要跟您商量个事。
我知道你要跟我商量什么,王寿贵吸了两口旱烟,从鼻孔喷出两道青烟,才接着慢慢问道:
你是不是想说饭菜涨价的事。
这事我琢磨了好几天了,爸你也不是不知道知道,自春节过后,各种蔬菜,粮食就一路高涨,可咱们饭店的饭菜价却始终没动,我仔细算了算,这两月,咱不但没赚钱,反倒是赔了一些,现今顾客倒是有增不减,可我们老不能就这么赔本赚吆喝吧,咱家又不是大财主,我看在这么干下去,最多再有两月,我们就得关门大吉了。
你说的这个我心里有数,王寿贵在桌子上磕了磕烟灰说道:
我原先估算着到了这时,东西的价格多少会降下点来,现在看来我失算了,咱这里这几个月可是连个雨丝也没见,老天要是在这么旱下去,这蔬菜粮食的价格还会涨上去。
那咱明天就涨价吧,其实县城大大小小的饭馆的饭菜价早就涨上去了,就咱还在这硬挺着呢。
其实爹这些年倒也攒了点家底,就是在赔上个半年,咱也撑得住,我最担心的是现在天下不太平,明天咱们就是涨了价,恐怕这个饭店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王喜福听父亲说的极为丧气,忙道: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多不吉利呀。
王寿贵看了他一眼,
你也是念过几年书,有事没事也爱讨论个国家大事,怎么到现在还看不出眼前的局势。
您是害怕日本人打进来?
王喜福试探着问道。
日本人进不进的来,我们说了不算,那待要看国民政府,看我们蒋委员长的什么意思,王寿贵说到这里显得极为气愤,又装了袋旱烟,吧嗒吧嗒,狠命吸了两口,才接着道:
不过我看悬,这里迟早会落入倭寇的手里。
我看不会吧,王喜福怀疑道:
不是已经将日本人挡在黄河北岸山西境内了吗,再说驻守这一带的国军司令-汤恩伯据说可是委员长的亲信,委员长既然派他的得力干将来这里,按理说应该是不会轻易放弃这片土地的。
王寿贵哼了一声:
委员长连东三省,还有南京,上海,天津这些大城市都可以丢下不顾,何况我们这么不起眼的小城镇,估计委员长还是那个老计策,能守就守,守不住就跑,还有你说的那个汤司令,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要真的是一个好将领,河南老百姓又怎会偷偷流传着水,旱,蝗,汤四大害呢?
王喜福听父亲声音越说越大,忙阻止道:
老爸,您小点声,这要是传出去,就是日本人进不来,我们也要蹲上几年大狱。
我说的不对吗?
王寿贵虽是满肚子的怒火,可还是压低了声音。
王福喜其实也知道河南民间流传着这几句谚语,因为种地的农民最怕的就是出现水涝蝗虫等灾害,不过自汤恩伯的三十一集团军驻守河南以来,他自己不但贪污腐败,大捞特捞,他手下的军队还经常盘剥祸害当地百姓,所以河南百姓又在水,旱,蝗三大自然灾害后,又加上了一个汤字,意思是说这位汤司令与他手下的军队给河南百姓带来的苦难如同那三大自然灾害般贻害无穷。
第二章
第四节
王喜福低声道:
其实汤恩伯的那些丑事我也常听人偷偷提起,前几日,朱光照村的李大爷,为了交军粮,被村里的保长逼得连自家的耕牛都卖了,哎,你说这可让百姓怎么活呀。
王寿贵也摇头叹气道:
当年大清朝被八国联军打得一塌糊涂,现今大清亡国了,可我堂堂中华又被弹丸小国的倭寇欺辱成这般,真是让人寒心。
王喜福却道:
爸,咱就别在这唉声叹气,瞎操心了,还是想想饭店的生意该如何经营这,这才是正事。
王寿贵一摆手,果断说道:
饭菜暂不涨价,一切照旧。
爸,您还真准备在赔上半年是吗?我坚决不同意。
王喜福站起身表示着自己的反对。
傻儿子,你急什么,王寿贵不慌不忙说道:
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讲这其中的道理。
您说吧,我听着呢。
王喜福赌气般重新坐回了木椅上。
爹刚也跟你说了,眼下形势紧张,国民政府的那些消息我们是不能相信的,那我们平头百姓怎能才能得到真实的信息呢,只有通过这些南来北往的这些客商,可我们要将他们吸引到我们店中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小店的饭菜便宜实惠。
爸,您说了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越听越糊涂呢。
你咋还不开窍呢,我只是想从这些来来往往的客商嘴中知道,国军能否守住这一带,万一国军哪天提前撤退了,我们也好能提前做个准备,如果等倭寇打进来了,我们再跑可就来不及了,你爹我可不想受那帮狗日畜生的奴役。
你不涨价原来是出于这个目的呀。王喜福多少显得有些惊讶,
可这些客商又不是军政大员,能知道这么多重要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