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胜嘿嘿一笑，一抹胡须，朗然说道：“这山寨之中，就我与武松会使刀，只不过他那刀太过巨大，怕把你的肉弄糙了，不好下酒。于是就只好用我的小刀刀了。”

“这等大刀，还算是小刀刀吗？”李邦彦惊道，“不如换武松的大刀来试试？”

他虽这样说，却是不想让这至阳的刀气上了自己的灵体，若是寻常刀剑，除非斩袭迅速异常，否则他自可皮肉再生，至少保命。

众人似是已经看出了李邦彦心中所想，那武松开口拒绝，道：“不行，方才我打得累了，还是让关胜出刀吧，至少也算是打了这场仗了！”

此时此刻的李邦彦，便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剩下待宰羔羊的一条死路。

在这个生死关头，他忽然莫名地忧伤起来。

或许他这一声数百年的时光，都是在争夺权利与欲望中度过，还从来没有坐下来认真地忧伤一回。

原来，可以忧伤也是一种幸福。至少是一个凄美的幸福。

李邦彦的忧伤，是明媚的，一如三月的阳光，又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他的忧伤充满为人时的回忆。回忆中只有两个身影。

符坚，和幺鸡。

那两个他生命中曾经最璀璨的男人，宛若秋季里盛开的野菊花，灿烂地绽放，灿烂地凋零。

这个时候，泪眼婆娑。婆娑的泪眼中，迷蒙地看到了，在角落之中静静矗立着的，泪眼迷蒙的幺鸡。

“啊，鸡，我的爱！”李邦彦在心中感叹，感叹曾经的岁月，在那个青葱的岁月里，他还叫慕容冲，他还是那个弱冠少年，他还是那样的白嫩犹如刚刚抽蕊的荷花，那样的静静绽放，等人怜爱。

如今，斯人仍在眼前，从前的情绪泛滥成灾，在心湖中荡漾起涟漪，在忧伤中徜徉着一丝追忆，他渐渐地闭上眼睛，漆黑的脑海中忽然明亮起来，一首忧伤的歌曲荡漾开来，仿佛一艘心舟，驶向他从来向往的港湾。

啊，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男孩！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李邦彦感到刀锋已经贴紧了他的肌肤，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逢了穷途末路，他只有将从前所有美好的记忆和如今痛苦的悔恨，揉作在心中，哀叹一声，菊花羞为无情死。

【接上文】

刀已下来，炽热如火。切在李邦彦的臂膀上，几乎将他的手臂烧焦。在焦灼的伤口中，一丝冰冷的黑气徐徐飘出，那代表着李邦彦的生命，也在渐渐地游离体外。

这时，一声爆喝：“住手！”

李邦彦期待这一声是幺鸡的怒吼，但却是宋江的将令。

所有的爱，都显得如此苍白，即便是生离死别的瞬间，即便是又燃起了重生的希望，李邦彦的心也如沉浸在冰冷的大西洋海底，久久感受不到温暖的湿度。

但宋江的命令已下，大刀关胜的刀也迅速抽离。伤口虽然一时半会无法愈合，但黑气已经止住。李邦彦缓缓睁开眼睛，侧目瞥向宋江。

但见这个孝义黑三郎正拈着山羊胡子对着他嘿嘿地笑，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也是因为爱的心灰意冷，李邦彦气急之下，有气无力地怒道：“黑大王，你又想换个什么花样吃我？”

“在下吃素。”宋江呵呵乐着，喝退众人，只留下幺鸡与秦王武松鲁智深四人，又对李邦彦说道，“方才这些粗人惊吓了太尉，还望赎罪。我等本无心杀害朝廷命官，只希望李太尉回去之后，多向圣上说说我梁山的忠心，我等祈盼拨开云雾见月明之日啊！”

“原来如此。”李邦彦微微一笑。他这个阴灵魈活了几百年，这几句话如何听不明白，当下便知方才是众人使的奸计，他这一把，却是赌赢了。于是胸中长吁一口闷气，又抬眼望望宋江，那意思是，有把领导吊起来说话的吗？

宋江也知李邦彦此刻身负重伤，再难使出妖怪的把戏，于是命武松与鲁智深将他放下，搬来座椅，促膝长谈。

李邦彦还叫慕容冲时，整日侍奉符坚，早已练就得油嘴滑舌，长袖善舞，几番谈判下来，双方已说好条件，就要放人。

忽然，李邦彦一指幺鸡，说道：“大王既要表忠心，何不让这位兄弟与我同去，也好向圣上证明梁山没有反意！”

秦王一听，心头猛然一震。他正要探寻幺鸡体内的心魔找寻搭救之法，不料这李邦彦又如当年的慕容冲一般，见色起异，要掳了幺鸡还朝。他又怎么能放心幺鸡与李邦彦同去，当下就要提出反对意见。

不料宋江大手一挥，道：“批准了！”

所谓将令如山，秦王当即怔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了。

（27）一片魔心为情浓

说话已过了夜，天刚明，宋江便命喽啰准备早饭，李邦彦匆匆吃罢，便带着幺鸡，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一叶轻舟，幺鸡撑船，李邦彦伫立在船头，向宋江等人拱手道别：“梁山一别，归期不远，你我众人便在高堂之上相见！”

李邦彦说罢，幺鸡撑起扁舟，推开水波，向江心驶去。

望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秦王的忧虑如洪水泛滥，涌上心头。他突然情不自禁地高歌一曲：“朱贵你坐船头，王英在岸上走，兄弟情深，水波荡悠悠……”

长歌当哭，风云也为之变色。

宋江被秦王高亢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感动，不由得也挥手吟道：“念去去千里烟波，雾霭沉沉楚天阔，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多情自古伤离别……”

秦王识得，这词乃是宋仁宗时，大妖柳永的名作。要说这柳永，一直被冠为婉约派的领袖人物。但世人却不知其身世。秦王也是与丫丫狐混得相熟，无话不说，谈起古往今来，便对柳永的内幕略有耳闻。

要知道，这柳永从前可不叫柳永。他原名柳三变。何为柳三变？看过西游记的人恐怕都对杏仙很熟悉，就算是对杏仙不熟悉，那首歌也一定牵动了无数八零后当年纯洁的小心灵，以至于长大之后也不喜欢浓妆艳抹的白骨精，而喜欢素面朝天头上插朵花的小清新。那首歌是这样的：“桃李芳菲梨花笑，怎比我枝头春意闹。芍药艳娜李花俏，怎比我雨润红姿娇。香茶一盏迎君到，星儿摇摇，云儿飘飘，何必西天万里遥。欢乐就在今朝，欢乐就在今宵。”

那一曲歌唱得便是难忘今宵的欢乐，俗话说得好，难忘今宵，难忘今宵，不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青山在人未老，人未老。

既然难忘那一宵的杏仙，自然对其他几个老龙套也有所回忆，当时唐僧走到荆棘岭，正巧赶上杏仙到老树妖的婚介所征婚，老树妖手里的资源紧缺，就瞄上了这个过路和尚，在当时，唐僧御弟的身份家喻户晓，虽然远行千里，但在长安皇城里，皇上却给他盖了一个私人庙宇，且他的马还是白龙变得，比现在的法拉利宝马不知高出多少个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