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笑笑，没有答话，随着大军缓缓撤退，往西方走去。

姚苌全然没有发觉，这鲜卑军旅从东方而来，即便是撤军，也应回东方而去。可是他们现在却偏偏往西面撤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姚苌猜不透，秦王也猜不透，不知慕容垂要耍什么鬼把戏。

就在两军交错之际，羌族军马的后阵忽然乱了起来，喧嚣声四起，军士惨叫，战马嘶号，混乱之中有人高呼：“鲜卑人！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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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慕容垂，你现在就要跟老子打一架吗？”姚苌暴跳如雷，抡起战斧就向慕容垂甩了过来。慕容垂大惊，慌忙挺起铁画银枪横挥纵扫出十五下，才将那飞来的巨斧挡了回去。

姚苌接住战斧，哇呀呀一阵大叫，就朝慕容垂冲了过来，慕容垂慌忙喝止：“姚老兄，就算是鲜卑人偷袭你，也不是我的军马。鲜卑人可多得是，就是我慕容鲜卑也不只这一路人马呢！”

“这话，有些道理。”姚苌已冲到了近前，战斧已经高举，却被慕容垂的三言两语说服，旋即转身往自己的大军后阵奔去。慕容垂也想探明究竟，便催马紧跟，秦王大感好奇，忘了乱军之中自己身处险境，竟也跑过去凑热闹。

此刻，羌族大军后阵已有百余名士兵倒在血泊之中，而他们的坐骑竟都不翼而飞。

“糟糕，是盗马贼拓跋珪！”慕容垂望向姚苌，冷冷地说道，“能够将百余匹战马顷刻间运走的，除了我们鲜卑族的败类拓跋鲜卑，又还会有谁？”

姚苌此刻方知自己错怪了慕容垂，心中有些愧疚，脸色便也赧然起来，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被杀马被劫，他更眼不下这口恶气，破口大骂道：“拓跋珪，我操你奶奶。”

“想操我奶奶，那你就先入土去寻她吧。”忽然，平空中一声爆喝，紧随其后，一股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小心，剑气！”慕容垂边喝边将铁画银枪舞成了车轮模样，抵挡剑气的压力，而姚苌更是慌忙将战斧挡在胸前，只听咚的一声，他似乎被剑气击中，整个人倒飞出三十余米才停了下来。

就在大家扭头看他的空挡，一个身影倏然飞奔过来，一闪身，跃上了秦王的马，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扼住秦王的脖颈，大笑道：“这血龙驹可是良马，骑着它的想必也有些来头，你们若是敢追，我便杀了他。”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这人已经催马飞奔，激起一片黄尘，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秦王只觉得是一转眼的功夫，马已经停了下来，身后没有叫喊声，也没有马蹄声，显然，不论是慕容垂还是姚苌，都没有追过来。

他们绝不会因为姑息秦王的性命而不追，他们不追，可能是这个抢马人的驾驶技术高超，将他们远远地甩在了后头；也可能是一个阴谋。

但不论是什么，和秦王都没有关系。此刻，和秦王最有关系的是，他被一个人劫持了，而这个人举手投足之间，就有能力杀他，且这人方才把他当做了慕容鲜卑的显贵，似是有些敌意。无论是作案动机还是作案手段，这人都有，就只剩下作案了。

“下马！”身后的人一拍秦王的肩膀。秦王只觉得身后一轻，再扭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伙子，身高一米七五，和自己差不多，体重估计在一百三十斤左右，也和自己差不多，唯一相差很远的是，这个人没有自己帅。

这人面皮白皙，有一张颇具轮廓的脸和立体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一双刀子般的浓眉下，似乎是镂刻着一双没有眼白的暗红色眼睛。

——传说中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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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吸血鬼怎么会在大白天打劫？

秦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按照这个人的吩咐翻身下马。

可是他刚刚才学会上马，还没来得及学下马。因此下马的姿势也是标准的滚落式。

那人笑得前仰后合，半晌才捂着肚子问道：“你，不是军人，也不是鲜卑族？”

“没错，我就是一个舞者。”秦王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将自己和伙伴莫名其妙地被弄到了这里，随后被慕容垂劫持，又因为清河公主的嘱托而赶来杀苻坚的事说了一遍。

“你连下马都不会，就想杀苻坚？”那人撇了一下嘴，说道，“那慕容垂虽然被称作战神，可是单打独斗的话，恐怕也不一定赢得了苻坚，你啊，是来杀人的，还是来送死的呢？”

“但不管怎么说，我既然答应别人了，就得做到。杀人和送死其实没多大区别，至少总有一个人会死。不管死得是谁，只要尽力而为，便没有辜负诺言，辜负希望！”

“只要尽力，便没有辜负诺言，辜负希望？”那人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脸上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最后情不自禁地仰天大笑，“说得好，虽然你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是个敢作敢当的真男儿，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切，谁的手也没有腹肌之力，根本不是一个系统的，没文化。”秦王拍了拍袖子，满不在乎地说道，“你都没问我的名字，也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就跟我交朋友，真是个怪人。”

“哈哈，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先问后问都一样。若不能成为朋友，知道了也会忘记。”那人倒是豪爽，“我叫拓跋珪，你叫什么名字？”

拓跋珪？眼前这个和自己身高体重都差不多的人就是北魏的开国皇帝拓跋珪？

秦王心中暗暗赞叹，若是乍一看，这个人和慕容垂相比，那简直就是羊和骆驼，就算是和矮人王姚苌比，恐怕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可就是这么一个放在人堆里就会失踪、没头没脑就跟人家做朋友的家伙，竟然建立了中国历史上仅次于蒙古国的少数民族强国，上帝怎么会创造出他这朵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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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秦王凝神犹疑地说道，“我叫秦王。”

说完这话，他的眼睛认真地盯着拓跋珪的眼睛。拓跋珪却哈哈大笑：“这个名字有趣，有趣得很啊！”

“你不吃惊吗？我可没敢告诉慕容垂这个名字，担心他会因此杀了我。毕竟这个名字会被别人以为我和苻坚有血亲关系。”

“你多虑了。”拓跋珪仍旧在笑，只不过渐渐趋于平静，“秦王要杀秦皇，想当有趣。也只有你这样的人，配有这么有趣的名字。”

——这，就是所谓的信任吧……

秦王心中暗自感慨，或者，拓跋珪根本就是个没有大脑的人？

“你傻呆呆地做什么？走，跟我回去喝酒！”拓跋珪拉起秦王的手，就要推他上马。

可秦王却挣扎着说道：“我不能喝酒，我还要回去伺机杀苻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