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结果是漫长的，其他线索都已经走到了死胡同。显得黎筱雨与尸骸的关系这点尤为关键。我坐在办公室里，漫不经心地浏览着案发现场拍摄的一张张照片，心神老是安定不下来。这是自从我入行以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的。十个年幼的无辜女孩，残忍地杀害。这样的罪犯，换做谁都无法容忍。

一个下午的时间，仿佛让我等待了一个世纪一般长久。以至于陈一拿着对比结果走进办公室时。就被我一把拖过来。抢过化验单。

“对比结果99%符合。”nice！我兴奋地握了下拳头，既然确定死者之一就是黎筱雨和朱德为的孩子。那么这个被丢弃在中医院的女孩，这十年究竟是怎么样成长起来的？

经商议后决定，我和夏洛雪前往中医院，暗中调查情况。代鹏和陈一则在明里询问彭立群等院方相关负责人。对比两组口供，自然可以得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事不宜迟，虽然现在已经接近傍晚6点钟了。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刑侦工作的一个开始。

我和夏洛雪探访的目标，自然是在中医院干了十几年的老员工。曾经在停尸房碰过面的赵大爷。如果要问谁最了解这十年来中医院里的八卦轶闻，非他莫属！

夜幕降临，我和夏洛雪驾车驶进中医院。门诊大楼里一片寂静，一改白天的热闹场景。只有几个病号在家人的搀扶下，带着木然的表情，如孤魂野鬼一般，在大厅惨白的灯光下慢慢走动。

根据之前的了解。赵大爷无儿无女，是个秉性怪异的孤寡老人。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赵大爷的家。竟然是太平间旁的那间小屋。昨天我与夏洛雪和他相遇的地方，居然是赵大爷的家门口。

我们绕过门诊大楼，走出医院的后门。周围杂草丛生。尽头的那几间停尸房，就像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孤零零地建立在山脚下，与前面的医院大楼隔出大片荒芜的土地。

走在依稀可见的小路上，身后的灯光愈见微弱，让我有种远离城市，踏入洪荒的孤独感。

“你说赵大爷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夏洛雪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这种孤寂的环境让人觉得分外压抑。

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照亮前路。才走了几十米，医院里投射出的的灯光就已经无法抵抗这里浓重的黑暗。

“不知道，也许老人喜欢安静吧。”我有些牵强地解释道。

夏洛雪点点头不再说话。

终于走完了这段只有几百米的诡异小路。来到停尸间旁的小屋前。屋里黑着灯，只看见门口一个砂锅架在蜂窝煤炉上咕噜咕噜地熬着，肉香扑鼻。却看不到赵大爷的身影。

气氛很是诡异，着锅里煮的是什么？不会是从停尸房的尸体上剜下来的吧。我突然被自己一个可怕的念头吓了一跳。

“赵大爷...“夏洛雪轻声叫唤着。

仿佛在回应夏洛雪的呼唤一般，从停尸房里传来仿佛幼童的哭声，“呜...呜...”

正当我们下意识就要冲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赵大爷慢慢从停尸房里走出来。打着电筒直射我们的眼睛。他粗声粗气地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是我啊，赵大爷！“

电筒在我脸上来回扫了好几遍，老人才若有所悟地想起来：“噢，是你们啊，昨天那小两口...”

夏洛雪点点头，急急地问道：“大爷，刚才我听到里面好像有小孩的哭声，是不是有人在里面？”

赵大爷摇摇头，“没有啊，我刚进去打扫了屋子，没看到什么人啊。不信你们看...”

顺着赵大爷的电筒光束，我们看到的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只有几架带轮子的床铺整齐地排在墙角，上面铺着白床单。这里别说是个人了，连个尸体都没有。可刚才那听得真切的哭声是怎么回事？

我和夏洛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得到肯定的信息，我们并没有听错。

赵大爷的独眼打量着我们，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黑黄的牙齿，“小姑娘，我猜你肯定是听到婴灵的哭声啦...”

“婴...灵？”夏洛雪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赵大爷点点头，黑暗之中的那只没有瞳仁的瞎眼，看起来分外骇人。“你们知道边上那么多的地，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来种吗？”

赵老头沙哑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死婴的怨气是最重的，他们刚刚接触到人世就夭折了，对阳世的渴望。会让这些死婴化成可怕的婴灵...之前附近的土地都是种有东西的，可医院的死婴一个接一个，都埋在那片林子里。越埋越多。这片的怪事也就越来越多...”

“种的土豆开始结出像婴儿形状的果实，切开之后流出来的都是腥臭的脓水；种的玉米还没成熟，剥开叶子。里面的玉米粒早被啃得干干净净。”

“村民干活到晚上回家，路过这片地方，经常会听到小孩的笑声或者哭声...曾经前面三潭镇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有天农活干得太晚。天都黑了，她自己一个人走过这地方。就觉得自己胸前有什么东西在她怀里乱动，摸她的奶子，女人低头一看，差点没被吓死。”赵大爷停下来，咧嘴一笑，丑陋而狰狞。你们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吗？”

赵大爷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我，说:“你这孩子还没被吓够啊？后来？后来那女人屁股尿流地跑回家，扒开衣服一看，胸前和奶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孩手印，黑乎乎的一片，洗都不洗不掉！”

镇上的道公说，这女人碰到的是死婴幻化的婴灵，还好她跑得快。要不然被成群的婴灵跟上，保准被吸得连骨头都不剩了。说着化了道符水给那女人喝，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恢复过来啊。

赵老头瞅了瞅我身边的夏洛雪，“你这漂亮女娃儿，快些走吧，等晚点婴灵们出来找东西吃的时候，你的男人都保不住你了。”

夏洛雪有些惧怕地往我身边靠了靠，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

我拍拍她的手，转头对赵老头说：“大爷，您这故事不错。不过我们这次来是想跟您打听个事情，之前那些别丢弃的女婴最后都被送到哪里去了。”

赵老头看我没有离开的意思，叹了口气，“说了那么多，你还不知错啊，待会出了什么事我可帮不了。那些婴灵对我这个干巴巴的老头没兴趣，你们这两个年轻人就难说咯。”

说着，老头拉过身边的蜂窝煤炉。掀开沙煲盖子。一阵肉香扑鼻而来，“该吃饭了…”老人喃喃地说。

黑暗之中，只看到砂锅里热气腾腾。瞧不出是什么东西，但这味道不同于猪肉牛肉，我心里不知怎么的又升起那个可怕的念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心情才稍微安定了一点。

“你们吃过没有？一起吃点吧…这肉很香的…”老人自顾地从屋里端出几副碗筷，还有一个塑料瓶装的土质白酒，朝我们招招手。

“这…这是什么肉啊？”夏洛雪脸色苍白，看来她心里跟我一样，想到的都是那可怕的东西。

“老鼠肉…可香了。”老人拿着汤勺，在砂锅里搅动着。我分明看到一条老鼠尾巴在锅口一闪而过。虽然在南方某些地区，吃老鼠肉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他们吃的不是我们常见的恶臭肮脏的家鼠，而是田间偷吃五谷杂粮，长得肥硕无比的田鼠。

可这片都是荒山，哪里来的田鼠？想到这里，我的心一阵反胃。

夏洛雪已经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

在老头舀出炖得酥烂见骨的一颗老鼠头，递到我们面前时。我和夏洛雪终于忍不住落荒而逃。

看着我们的背影，老头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把老鼠头丢回锅里，赵大爷拎起砂锅，颤颤巍巍地走进停尸间，喃喃地说：“该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