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妈妈，妈妈一定还坐在门前的靠椅上等着我，她还有事要跟我商量，我想到妈妈有一天也要死去，成为那山麓间幽深的暗影之一，那一天以及那一天之后的很多夜晚，我都会静静地等着妈妈向我猛扑过来，将我吞噬，我能不能在妈妈温暖的子宫里重新生长，像一棵坚定的树，慢慢将笔直的枝干耸进云霄。

熟睡中的小陈头靠到我的肩上，她娇小的脑袋让我想起某种敏感野兽的头颅，这让我感觉很安稳，虽然我们认识不久，甚至可以说完全是陌生人，不过也许在个把小时之后，她就会随我躺到同一张床上，我们会拥抱、接吻、相互抚摸，然后彼此交织，奉献出各自最疯狂的激情。我的手正落在她光滑的大腿上，肌肤清凉，让我意识到这个燥热的夏季就要过去了，秋雨或许就在山顶等候，那将是这么多年来我遭遇的第一场秋雨。

接近九华山时气温又降下一些，我开了下车窗透气，夜风让我裸露的胳膊生起颗颗鸡皮疙瘩，我立即又摇下窗户，看看身边的小陈，她正缩着一团，手塞进自己的大腿间。人在熟睡时都会还原到婴儿的状态，何况在这天气变冷的时候。似乎我会爱上任何一个将自己婴儿般的睡态展示给我欣赏的女人，那么，我爱的到底是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有所领悟，我爱的不过是一种可以让自己显得强大的参照物，我爱的只是这种虚幻的自我确定感，我爱的实不过是自己。

“你在想什么心思？”副驾驶座上的小王突然回过头来问道，她两眼天真，与其成熟饱满的面孔相映成趣，我一下子醒过来，九华山到了。

说到了，其实还只是在山脚下。

迎面是巍峨的大佛。这尊大佛可不一般，据说贴金就贴了一个亿，深夜里周遭灯火暗淡，独显它佛光普照、灿烂生辉。

最后商量，晚间就在佛脚下歇息，第二天再山上游玩。

这时日，既非周末，又非旅游假期，游人甚稀，酒店价格也不贵，标间亦不过298。

老洪登记毕，才出去停了车。

走过铺着地毯的潮湿的走道，我们进了房间。还如下午在浪淘沙的安排，我和老洪一间，小陈小王睡隔壁。

洗过澡靠在床头抽烟，才发现房间里蚊虫乱舞，大腿上一会就被叮了好几个包，夏末初秋，加之又在山脚，这是没办法的事，只好忍耐。

一根烟抽完，老洪忍不住了，他说：“打个电话给隔壁吧，喊她俩过来坐坐，聊聊天打打牌也好。”

我没有表示反对，说是聊天，等喊过来那就绝非聊天这么简单的事了。

那两个女的自然不是矜持之辈，挂了电话不超过两分钟门外就有人按铃。

我的脑子里已经不再想别的东西，只想着和小陈睡觉的事。这种状态就像很多年前读大学时的那种状态，那时有个叫林兰的女人让我魂牵梦绕，她也是个促销员，我们差点就了婚，从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就只想着干她。

老洪起身开了门，门框上一边倚着一个丰腴长身的美女，她们的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只裹着一件浴袍。我的心尖颤了一下，这样的一颤几乎可以将她们身上宽松的浴袍抖落。

她们进来，各自归位，小陈裸露的肩部就挨着我的鼻子，她发梢上清凉的水滴不时甩到我脸上，很舒服，很撩人，如果没有另外那一对的存在，她现在一定已被我按倒在身下。或者不应当这么急切，应该花点时间调情，就从她的头发开始，一直到她的脚踝，脚趾就免了——假如气味不佳，那整晚的热情就一下子被破坏殆尽。

四人既未聊天，亦未打牌，只是沉默，仿佛都在默默等待着有个人提出令大家都感到满意的建议。

“下雨了！”小王突然手指着窗户叫道。

是的，下雨了，窗玻璃沾上细小的雨滴，逐渐模糊起来。

老洪拾起床头柜上的香烟和火机，对小王说：我给你去关窗户。

关窗户带上烟做什么，小王也跟着出去了：我也去看看。

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地分配妥当，我内心的暗涌也如那窗外的秋雨愈落愈大愈演愈烈。

还等什么呢，小陈双颊酡红，满目秋水，她的需要正是我的需要啊。

她伸手去拉窗帘，浴袍也就此滑落在地，周身白璧无瑕，除了臀部的一颗黑痣。

这腰身似曾相识，上窄下宽，宛如葫芦，肩如美佛，腿如玉柱。

窗帘拉不严实，窗户前有一张软椅，她起身跪上去，丰臀微翘。我已无法忍耐，下床扑上去，一把抱住她的屁股，浑圆，结实，白皙、滑腻，我的舌头舔上那颗豌豆般大小的黑痣，她浑身颤栗了一下，上身瘫伏在椅背上，于是臀部挺得愈高，幽暗处在白色灯光下湿润如淖，膏汁一片，她别过头，风骚之态无以言喻，那是一双多么焦渴的眼。

我凑上前，迎接她的吻，她的舌头如同蛇信一般灵活而贪婪，似乎要将我生命的唾液全部吸干，我的下体紧贴着她那正等待着野兽涉足的芳草池塘，温热的泉眼潜伏在塘底深处正借助一股火山喷发的态势往外耸动，手中的乳开始膨胀，掌心鲜明地感觉到那最初害羞的樱桃迅速成熟。

“老梅，我的诗人，啊，啊，快点给我。”她的声音发抖，夹带着生不如死却欲罢不能的痛苦呻吟，“啊，我受不了了，求你进来吧。”

我感觉很不对劲，我的大脑里热血涨涌，但下身却一片平静。

我想重试一次，但无论如何，先前的刺激场景无法再现，我甚至只能将自己因为激情消退而逐渐变弱的注意力集中到小陈臀部那颗黑痣上，也许是因为这颗黑痣，我并没有出什么问题，我刚才血脉喷张的激情显然是真实的，我闭上眼，脸贴在她的屁股上，房间里未开空调，那臀部已经变得冰凉，小陈还趴在椅背上，粗重地喘着气，她娇小的头颅低垂着，喘气声变作失望的叹息。

“是坐车坐累了么？”她终于回过头，眼中的关切在我看来完全是一种嘲讽。

“也许吧，先躺一会。”我的脑子里已经被那颗黑痣完全遮蔽，我固执地劝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性爱完全败给了这颗黑痣。

“嗯，先睡会吧，你看起来很疲惫。”她从椅子上转过身，挪到床上，揉着自己的小腿，“嘿，腿都跪酸了，你帮我揉揉。”我知道她是在帮我转移注意力，但这根本无济于事，我一败涂地，沮丧至极。

我们躺下，违心地拥在一起，我心乱如麻，却屏气凝神，我害怕听到隔壁的的声响，害怕听到他们激越的鼓点和胜利的号角，当然我什么也没听到，只有身边蜷缩着的小陈缓缓平静的呼吸。

她也许是在装睡，这样的外遇是刺激人心的，谁也无法抗拒，欲望像从山顶流向山麓的雨水一样蔓延，它想借助险峻的山势变成不可遏制宛如山崩地裂的洪流，然而所有崚峋的山石仿佛在瞬息之间都收敛了它剑拔弩张的姿态，让欲望之流平缓无力地淌向一片无聊却令人烦躁的寂静。你又怎会想象不出睡在我身边这位少妇的无奈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