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这顿中餐还是晚餐,已近四点半,老刘要走了,他有点恋恋不舍,不过我一点也看不出那个女人有什么不舍,她开始跃跃欲试地向我靠拢过来,我们站在一起,目送老刘上了自己黑色的广本。
饭前他们大概已商量好饭后的活动,老洪将车直接就开向了北一环的浪淘沙。
洗了澡躺在大厅里。旁边老洪一直在和小王(我已经确定她叫小王了)轻声调笑,而小陈也不甘寂寞,千方百计撩我说话,我一句话也不想说,我有点疲乏,别过头很快在一位四川姑娘娴熟的脚摩技艺下晕乎乎地睡着了。
我像是在做梦,一会是多年之前的赢座,一会是仿佛近在眼前的西施浣,交替错杂,如虚如实。
后来小陈把我摇醒,她说换包间睡吧,大厅太吵。我说我睡着了。她叫我听听,果然四下里呼噜声此起彼伏。我想我要是再躺下肯定就睡不着了。
四个人开了两个标间,我和老洪一间,小王小陈一间。
醒来时房间里只我一个人,我坐起来想抽根烟,发觉烟丢在储物柜里了,我相当烦躁,老洪和他的烟估计都进了隔壁包间。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也看不到外面,现在几点了,手机也落在储物柜了,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打我电话,她说晚上还有事和我商量。不过我现在只想着抽烟,事情晚一点商量也一个样,我们家现在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我拨了下服务电话,对方张口就问我是不是要做保健按摩,我说要烟,她问了我包房号,我说不知道,就这个电话号码,你自己查查。一刻钟后,有个傻不拉几的小伙子送来一包皖烟,他记下手牌号,在房间里呆站了一会,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一时忘记了,他对我短裤看了半天,仿佛我的短裤可以提醒他什么似的。
“哦,先、、、先生,要不要做个保、、、保健、、、保健按摩?”
“你给我做?”我对他看着,他有点局促。
“不、、、不不,我给你喊个小姐来做。”
“不用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我赶出去了,若是他给我来个正规的按摩,我倒不反对。
抽了两枝烟,老洪回来了,脸上一堆肉喜气洋洋。
“玩得过瘾吧?”我问道。
“什么玩得过瘾,我送她们俩回家去了。”
“就这样送走了?”
“别啰嗦了,快起来冲个澡,收拾收拾,吃过晚饭咱夜上九华山。”
“你脑子没坏吧?”
“你脑子才坏了,等会接了那两女的一道上山。”
说不心动,其实又怎不心动?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以为一颗历经万千情劫的心,早该枯寂如古井,又谁知狗终是改不了吃屎的,我究竟改不掉好色的臭毛病。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原本可以成大事的人,最后坏了事都是坏在女人身上,我没有打算要成什么大事,而且若想成大事现在为时已晚,35岁也许是个分水岭,我都40岁了,还能抱什么幻想?
坐上老洪的车,我想起大闸蟹:大闸蟹呢?
“什么大闸蟹?”他早忘了。
“算了,就当我没说。”其实应该是“就当他没说”。
我想起大闸蟹,但我没想起妈妈,没想起应该跟妈妈打个招呼,难道我真的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其实我也说不出和两个女人上九华山有什么诱人的地方,小王已经是老洪的了,小陈是不是我的菜还是个未知数,就算她是我的,我也无法肯定自己能在地藏王菩萨的注视之下厚颜无耻地吃下这道菜,也许这正是其刺激之所在,谁的内心深处不藏着那么一点点变态?
我看看手机,八点钟了,接了她们,吃好晚饭,再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到达目的地找个酒店住下,得凌晨了。
老洪可没有想这些,他吹着口哨——如果你不反对,尖着嘴吐出一丝丝根本不成曲调的气流也算吹口哨的话。
若初见此人,你会认为他大概从出生起就没睡过觉,长年戴着两只浓墨重彩的黑眼圈,他要是抱段竹枝子在怀里啃,没有人不会认为他是一头真的大熊猫。
大熊猫开车却是灵活又勇猛,超车、闯红灯、逆行,他只要想,没有哪一样他不能顺利完成。
我坐在副驾驶上,以一种非常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他大概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了,扭头得意地望了我一会。
“砰!”撞车了,前面红灯,他撞在一辆突然减速的一辆小货车的屁股上。
“坐稳。”大熊猫看看后视镜,猛地一倒车,迅速变换车道,右拐,很快消失在跳下车哇哩哇啦直叫的货车司机的视野之内。大熊猫的口哨吹得更欢,八月就要结束了,从他嘴里吐出的断续的气流在逐渐变冷的夜风里显得欢快又荒凉,我不知道为什么是荒凉,总之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切又重新开始了,我已上路。
接了两个女人,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再让人联想到如前所述的那个称谓。感觉就像公路电影那样,我们只是顺便捎上了两个性感开放的姑娘,一起开始一段美妙的旅程。
我已经从副驾驶换到后座,小王接替了我的位置,她当然得和老洪坐在一块,因为这样她们又可以在激情突然迸发的时刻搂到一起,咬一下对方的耳朵,彼此给予短暂的抚慰:别急,到了酒店我们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小陈在后座和我贴得很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她裸露的小腿慢慢将怡人的清凉慢慢透过厚实的牛仔裤传送给我燥热的肌肤。我的脑海里始终晃悠着姓刘的那只贪婪的手,不过在夜晚少人的高速上,遗忘变得跟车速一般飞快,我很快就忘记了刘一手,我们已经谈笑甚欢。
我问她做什么工作。其实平时我最不想关注的就是人家的工作,因为我自己都没工作。
她说她在东方家园做促销员。哦,这我明白了,小王一定是她同事,老洪正好在东方家园有个店面,混熟了也就勾搭成奸了,看她们的年龄估计在30朝上,不晓得她们老公是怎么想的。不过她们老公怎么想对我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喜欢这样放荡的少丨妇丨,容易得手,不要负责,随时可丢。
从前我喜欢过一位少丨妇丨,她性感、白皙、聪明而又神经质,和眼前的小陈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小陈让我很放松,在进入这种游戏之前,我就深信这一切定会来如朝霞去如春梦。
她已经靠在我的肩膀上,也许是很多年没有亲密接触过女人的缘故吧,我居然有点不大自在。尽管如此,我的手在幽暗的车内已经犹疑不决地抚上她滑腻的大腿,并且慢慢深入她那个更加幽暗的所在,她那儿热情、潮湿,像受惊的小兽一样律动不安。这完全是一个新奇的世界,就像我从来没有涉足过一样。也许,在她的身上,我将见识前所未有的奇迹。其实,这一切不过还是因为我远离女人太久了,才致于被眼前迷乱、急迫的夸张感受迷惑。
从H城至九华山的这条高速像条落寞的白带漂浮在八月的夜幕下,吵闹的女人睡着了,只剩下老洪时断时续的口哨声和车轮与路面的摩擦声。**的欲望已经缓缓消退,我安静地望着窗外,月光下山麓幽深的暗影像迷失的亡灵一样不知所措,有时竟感觉它们就要向我猛扑过来,一口将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