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李问亮子到哪了，我说快了，这个时间正在堵车。他说好，递过菜单叫我点菜，我又把菜单交给林兰，点菜她是高手，保证经济实惠。大李喊服务员送过来两包中华，甩给我一包，自己拆了一包，弹出一根叼在嘴里。

“怎么？又抽上啦？”我给他点了火，心里很是费解，这厮婚后烟说戒就戒了，打死也不抽，现在怎么又抽上啦？这两口子肯定吵架了，看今晚周芳又没到场，但我还是忍住没问。

两支烟的功夫，亮子携夫人进来了。我注意了一下大李的脸色，他起身欢迎的神情里掺着些许黯然。

小曼和林兰之前没讲过面，经亮子介绍后，她们都不约而同夸对方长得漂亮，而且很自然地就聊得热火朝天，这让我和亮子都感到非常满意。吃饭最怕就是各自带来的女人凑不到一块去，这很容易冷场，男人之间基本不存在这个问题。

服务员进来启菜，大李又让小曼加了两道自己爱吃的菜。要在平时，她肯定再三推辞，今晚却爽快地点了两份冰糖炖雪蛤，她和林兰一人一份。总之，气氛相当之融洽，在座亲如一家。

菜上到一半，大李提议先共同举杯，庆贺老梅找到工作。于是大家举杯。这搞得我很不好意思，找到工作有什么稀奇，在座的另外两个男人，都是既上着班又当做老板。我便趁机将话题往亮子身上转。

“大李，还有更大的喜事呢。”我又朝向亮子，嬉笑道：“嘿，兄弟，请帖带了没有，也发一份给李总啊。”

“喜糖呢，喜糖呢？”林兰夹在你凑热闹。

小曼羞红了脸，连忙说：“还有几天呢，五一呢。”

大李这才反应过来：“结婚啊？这是大喜事啊，来，亮子，干了，干了。”

亮子一口就把酒干掉了，我们也跟着干杯，当然林兰和小曼喝的是饮料。

今晚大李作东，他一会敬这个，小会敬那个，都是半杯半杯地干，饭才吃到一半，他的舌头就有点打卷了：哎，亮子，你小子结，结，结，结婚了，我，我，我他妈却，却，却离婚了。

这句话勉强落音，全场顿时陷入寂静。

很长时间，包厢里都是令人压抑地沉默。大家仿佛在哀悼，男人们喝着闷酒，女人们噤口无言。

这时，大李举起被酒精麻木得沉重无比的头颅，摇头晃脑地说道：干嘛？大家干、干，干嘛？离、离、离婚有什么可难过的？再、再、再说了，我离婚，又、又、又不是你们离婚，哦、哦、哦，不对，你们还没结、结、结婚，等结、结、结了，再离吧。”说完，扑通趴到桌子上，一脸埋进面前的红烧大肠里。

把他弄回家，已经九点半了。他又住到婚前租的房子里，屋里杂乱不堪。沙发上一堆脏衣服，林兰给扔进洗衣机洗了；满地的烟头垃圾，林兰好不容易找到个扫把清理干净。等大李鼾声雷动，我们才打道回家。

初春时节，夜凉如水。我们走在仿佛一下子变得荒凉的大道上相偎无语，虽然这条大道此刻仍然热闹非凡、人车川流不息。我们沉浸在大李的离婚事件里，心头感叹这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谁曾梦见，一桩离婚事件和一桩结婚事件，就这般滑稽地，在几尺见方的酒桌上聚了头呢？

这一夜，我们没有激情，只有静谧，安安分分地抱在一起，彼此没说一句话。

52

伤心之事，即便是发生在最好的兄弟身上，因为与己无关，我们其实是没真往心里去的。

过几日亮子就要办喜事，我正好闲人一个，就帮着忙里忙外，还荣任伴郎，大李离婚之事便迅速抛诸脑后。

我问亮子伴娘是谁，他说出来的这个人，真是令我晕菜。

“本来是要请小曼同学的，但小曼同学那天要去南京面试，人家面试又不能因为咱婚礼而改期，所以就换了人选，恰好小白自告奋勇，我又想到你俩有那么一腿，”我踢了他一下，他忙改口，“不是，不是，你俩又那么登对，就答应了。”

“你婚礼你舅妈不参加？”

“当然参加了，我舅妈只晓得有这么个人，但又不认识她林小白，没事的，没事的，刚好我舅又去美国了，他还准备婚礼当晚进行远程视频致贺呢！”

我虽然“靠”了一下，实则心里痒丝丝的，老梅和小白，一个伴郎，一个伴娘，你们台上成亲，我们台下洞房，这他妈也太刺激了。忍住忍住，冲动是魔鬼，我要对得住她姐。

亮子结婚那天，全国劳动人民都在放假，所以人到得比较齐，水哥也从上海赶过来了。我因为做伴郎，所以开始没太多时间和大家说话，我叫水哥给我留了个位子，等仪式一结束就过去喝酒扯淡。

小白做伴娘，林兰很开心，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听了这话心里好笑：这可是你说的哦，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后来和小白并排站在一起，我偷偷捏了下她屁股，低声说：“小姨子，你姐说‘小姨有半边是姐夫地，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准备把哪半边给我？"”

她瞪了我一眼，继续挺着酥胸站得笔直，等着新郎新娘喝完交杯酒来戴我们手里拿着的戒指。

仪式结束后伴郎伴娘在主桌就座，我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菜，正准备起身往水哥那桌去，小白牵住我的衣角。我侧过头听她低语：“那我们晚上做给她看。”说完放了我，又笑着吃菜。

她这句话惹得我血液急涌，心脏剧跳，做贼心虚地慌忙往林兰那边看了一眼，林兰坐在大李一块，和亮子高中同学一桌。我们正好对视了一下，她用手指了指酒瓶，又朝我摆了摆，意思叫我不要饮酒。

到了水哥那桌可就由不得我了，况且等会新郎新娘挨桌敬酒我是要顶上去的。

水哥没带夫人，所以尽放开量猛灌，看他那架势，似乎是想把红包钱喝回去的。

和桌上的其他兄弟走了一圈，我就和水哥单独叙话。水哥左手搭在我的肩上，右手从西服口袋里掏出张纸。

“什么？”

“声音小一点，你看看。”

我接过来看了，我从来没看过这东西，是一张精液化验报告。

我看得不是很明白，就叫水哥解释一下。

水哥无限郁闷地说：“妈的，270个中间，只有一个是有活性的，你懂了吗？”

“严重吗？”

“比较严重，也许就被动丁克了，妈的，我老婆还不知道呢。”

我马上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少同房，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都是打飞机惹的祸，飞机是飞到天上去了，他妈的精子也跟着上天了。”

我唯有陪他搞酒，安慰的话我再说不出更动听的了。喝了几杯，新郎信息告知我要开始敬酒了。自然，我给新郎代酒，小白给新娘代酒。有了上次酒后乱性的经验，我便主动献身，藉此挑唆小白往死里喝，加上客人们都在火上浇油，全场陪下来，小白虽海量，却也面赛桃花，满目含春，其风骚撩人姿态，令她姐夫一颗躁动之心早已不堪忍耐。

如果当晚我真地和那小白又成了好事，那世间还有天理么？

讲出来丢脸，林兰喝多是装的，老子却真喝多了。陪新人敬完酒，又在水哥身旁落座。丫精子出问题了，丫好像是想给自己的一班精子找个陪葬的，拉了一桌土匪，猛灌我这个伴郎的酒。三下五除二，我就被抬着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