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大李把人想得太坏，林兰也不一定就是他想的那样势利，捞不到好处的就把头对人仰着，捞得到好处的，就把头往人裤裆里塞，我是说假如对方是个男的话。

五点半，有另外一个中年妇女来接班，林兰便可以下班了。

她脱下屎黄色的制服，换上一套碎花连衣裙。

屁股裹得紧紧的，胸脯撑得大大的，弄得我心慌慌的，巴不得马上就可以去和她开房间云雨一番。

但眼下这件好事还八字不见一瞥呢，需要耐心等待，伺机行事。

我让大李不要骑摩托车了，一起打的。

出了超市，意气风发地走在林兰左边，随手一招，喊停一辆出租：师傅，去稻香楼。

司机说：“对不起，我正赶交接班，不去那个方向。”

林兰抿着嘴笑，左边脸颊随之露出一只小酒窝，看起来煞是动人。

我发现大李站在林兰背后直勾勾地盯着她屁股看，就狠狠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说：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你不许再打坏主意了。

这时林兰已经招停了一辆的士，打开前门坐上去了。

11

稻香楼是以饭菜难吃而著称的，我记得某位用身体写作的女人曾提到过上海也有一家这样的餐馆。但我为何还要选择这么一个变态地方吃饭呢，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和大家一样属于贱人的范畴，或者说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样说还不准确，应该是被情欲冲昏了头脑，那种短暂的易逝的然而又是可贵的情欲。

英国人塞缪尔-约翰生说：她活许是愚蠢的，或许是邪恶的，但美色本身却是可贵的。英国人总是很绅士，连“好色”这样看起来比较刺目的字眼，也能表达得如此优雅。可以这样说，就因为这句至理名言，我更加坚定地步入了这家大李极度反感的饭店。

我估计林兰是没来过此地的，不然她早该反对了。大李的反对则说明了这家饭店的确是来对了。大李饭量不大，但吃菜却极其惊人，我可以简单的举例说明一下，假如我们点了四个菜，那他会在半个小时之内吞噬掉三个菜，吃完还请求再上一份红烧大肠，因为他实在太喜欢吃红烧大肠了。

服务员将我们引至三楼的包间。包间很雅致，靠窗的位置摆了一盆兰花，这倒是跟今晚这顿饭很相宜。林兰对我一笑，看来这女人内心深处还是埋着稍许情趣的，这让我对她的渴求又增添了一份砝码。我们很自然地紧挨着坐到了一起，实际上饭桌不小，六个人吃饭也不挤，大李在我们的对过显出一些形单影只的抑郁，我知道他还在抱怨不该来这吃饭呢。

我不想再提那些难吃的饭菜了，稻香楼不是徒有虚名，它墙角的一盆兰花在你身边摆上两个小时就值200块钱了。但林兰似乎很开心，因为她点了一份黄瓜段，黄瓜段则让我想起了亮子讲过的一个笑话，我又将它讲一遍给林兰听了，林兰听了笑得花枝乱颤，我认为她的胸脯在她大笑的时候是件危险品，很可能由于摆幅过大，砸伤我低朝向她的脸。

林兰的酒量不可小觑，我们喝了一箱青岛，大李因为菜不合胃口，酒也少喝，分到林兰胃里至少也有四瓶，她居然跟没事一样。看来接下来的活动里，我还得让她再灌点。下一楼付账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到底去哪再喝，反正是不能去喝茶了，全世界的茶水里都不可能掺有酒精。

大李对我的心思是了如指掌的，他一出门就开始叫：“兄弟，今晚酒没喝好，酒没喝好的原因，主要是你选的饭店不对，跑这鸟地方——，不是犯贱么？”

听他讲脏话，林兰侧过脸对他看了一眼，大李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女同事面前说脏话，但他却故意对我说：兄弟，没事，没事，林兰又不是外人，林兰现在是咱哥们，林兰现在是咱弟妹。”

他丫的嘴就是这样，本来一句好好的话，临末尾就变样了，林兰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弟妹？瞎说什么啊？

在路灯光的照耀下，我看出林兰的眼神其实是欣喜而又兴奋的。

唉，女人啊女人，要说是谁诱惑了你，那可不是我，但那也绝不是你梦想中的爱情，而是撒旦瞬息间潜入了你的心房。

城市的夜晚，尤其是这样一个夏末的夜晚，四处游荡着寂寞而又饥渴的魂灵，他们附到异性的肌肤上（我是说彼此依附），摩擦，挑逗，若即若离，惹得情欲火花烧得劈里啪啦直响，何况已经相熟了的林兰和我？在酒精的作用之下，从我们肉体里蹿出的欲望精灵能不偶尔交缠一下么？甚至我都这样认为，给她再灌一点迷魂汤那都是纯属多余。

12

我们最后达成了一致，先去喝茶，喝完茶再到“莱茵河畔”吃烧烤。

这当然是个好主意，喝茶可以在幽暗的灯光下酝酿感情，等感情酝酿足了，再去烧烤摊加一把火，那火自然是可以将身上的衣物一把烧个精光的。

但这里得注意个分寸，茶楼不可待得太久，否则感情没有酝酿成，大家倒都像久泡的茶叶一样感觉索然寡味了。

林兰敢情是个经常光顾茶楼的主子，对本市所有的茶楼都了然于胸，谙熟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翡翠亭”的龙井是趵突泉的水泡的，“连城苑”的碧螺春是昆明人开的，“大西门”的毛峰是正宗的黄山谷雨尖。扳着手指如同清点自己的防盗门，让我们不得不服。

大李凑近我的耳朵说：“明晚她就要陪那个浙江佬到大西门喝茶，大西门底下的‘夜夜笙箫’饭店是专为那些江浙开发商搞女人开的，据说一个普通标间就是888。”

我没理他，他丫真扫兴，老子正在欲火焚身的兴头上，他给老子泼了一盆冰水混合物。

零度的感觉让我异常清醒起来，我马上想到等会去吃烧烤身上的现金不够。

林兰随便挑了家茶楼，记得名字好像叫着什么“夜来香”，靠，夜来香，夜来香，我看叫夜香还差不多。

大李真是个明白人，看我上洗手间，马上就跟了来。

我们俩站在一块，他见我半天没有响动，嘿嘿笑道：兄弟，在想待会烧烤没票子吧？你放心，不要紧，有兄弟在，什么问题都没有。

他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几张一百的，拿到嘴边亲亲，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女人，我最爱就是中国人民的币了。”说完塞到了我裤子口袋里。

“记好了，五百块，下个月一定还啊，亲兄弟明算账。”

“好兄弟，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除了中国人民的币，我最爱就是你啦。”

我说的是真心话，当时真的很感激大李，这就好比一个渴得七窍生烟的人，有人递给他一块钱说，去，买瓶水吧。据说某某知名矿泉水直接就用自来水哄人。我怎么想到这个？

林兰正坐在一棵塑胶夹竹桃旁向这边张望呢。她大概是想看看我们便后洗不洗手，很好，大李就没有洗手。两相比较之下，林兰欣慰地对我看着，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幸福的。

我们坐定了喝茶，林兰已经给我们叫好了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