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4-10 10:15:00
======福利======短篇小说========人命发条==========
(六)
躺在按摩店的床上。
深深地闭上眼睛,试图感受店老板的那双手在我身体上留下的痕迹。
我清晰地体会着,自己全身的肌肉被他的力道揉散,揉开,全部顺着一个方向,旋转,旋转。
“你的发条太紧了。”老板是个沧桑的老者,看上去起码要六十岁了,他低沉着头凝着眉,双手只在我的肩膀不停地揉着,“我要帮你松下来。”
“如果你继续往紧里揉,又会怎样?”我很严肃地问。
“……不知道……”老先生略一沉思,回答道。
“你从没试过?”
“姑娘,”他轻轻抚了我的头,“你太紧张了,你需要放松。”
离开按摩店,导播姑娘需要回家睡觉了。
她打着哈欠说,每次按过之后,都觉得世界无比美好,只想长久地睡上一觉。
我说,我也是。
开着车,回到家所在的小区,白天,我想自己没什么可怕的。
停好车,路过楼下喷水池的时候,正听到几个老太太坐在边上闲聊,其中一个老太太边打着哈欠边愤愤地说:“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早晨5点放烟火,简直要烦死个人。”
5点?这个时间震了我一下,看着她们,又看了看喷水池,平时从来没水的地方今天满池子的红色,两个工人正在里面浇着水用刷子使劲地刷着。
“大妈,这是怎么了?”我好奇地问。
“嗨,”老太太一听就来气,“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早晨5点,给这喷水池里放满了水跟红色花瓣,还弄了个电机在里面搅和,一池子水就这么转啊转啊转的,哗啦哗啦的,红色花瓣全部搅散了,变成一池子红水;在池子的四周,还有人点着了烟火,嗖地一声射向天空,轰的爆炸,一团红色的火光在天上嘶嘶啦啦地转圈。该死的保安们大半夜的都睡着了,也没人看见到底是哪个神经病玩意干的。”
“5点?”我木讷地重复着。
“5点!没错。”另一个老太太应和着,“我儿子今早5点半要出门赶飞机,我5点起来给他做早饭,是闹钟响了烟花也响了,一分一毫都不带差的。”
这是为我做的么?
旋转,旋转,旋转……
这个人不但知道我的电台、电台的车库,还知道我的家?
一池子花瓣?红色的烟花?
为何这些场面,跟最开始的死亡电话,格格不入?
正想着,突然又一个老太太说:“说到神经病,我大清早去早市买菜的时候,在小区里看见一个瘦高个的小伙子,他举着个红色的风车,仰着头站在路灯下面吹啊吹的,一边看着风车一边笑,挺像神经病的……”
我再也听不下去,夺路而逃,我好害怕回家,好害怕看见自己的房门上插着那支红色的风车。
(七)
我在一间咖啡屋里坐到晚上。
老板是听众变成朋友的好人,每次去他店里,他总是腾一个最角落的位子给我,细心地记得我喜欢的每一种饮料、温度、口味,甚至杯子的形状、大小。
他从没对我表示什么,尽管我能感觉到他眼睛中深埋的东西,但始终假装什么都看不出。
深夜,又回到电台。
节目依然要进行。听众们的胃口被高高吊起,每个人都想知道,那天的电话究竟是怎么回事,凶手在哪儿,受害者又在哪儿,丨警丨察们有什么线索,老百姓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报纸、电视台已经第一时间报道了市公丨安丨局的相关声明,至今没发现任何与电话事件有联系的线索或者受害人,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关联的事件,不排除恶作剧的可能。
“恶作剧”这个字眼很快触痛了某些网友的眼睛,有人借题发挥:有没有可能是电台自编自演用来吸引眼球提升收听率最终赢得广告合同的花招?现在各种电视台弄虚作假的节目可是越来越多了,一个个哭得潸然泪下,其实都是演员,都是假的;何况,本来收听率就已经惨不忍睹的电台?
有人附和:是啊是啊,“午夜心情”这个节目是不是也要穷途末路了?好久以来,打进电话的,不是老公包养小三逼自己离婚的中年妇女,就是想不开要死要活的打工仔,不是家里穷得叮当乱响又偏偏遭遇致命疾病的绝望者,就是丧失生活动力走进牛角尖爬不出来的白痴,或许这个节目的收听率早就下滑了,或许他们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或许晓溪就是主谋之一,听到那样的惨叫,她慌乱的声音听起来却像装的……
在临上节目前,导播姑娘强行关了我的电脑,阻止我再看那些网友的猜度、中伤甚至是谩骂。
“清者自清,事情早晚会明白的。”她说。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那个电话再也不来怎么办?”我焦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