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3-28 9:54:00

【第四章?第八节】

无欢堡外。

又一次对峙。

嘘竹提着黑色的皮鞭，手微微地抖动，鞭头上的金色麦穗随着抖动的节奏，忽而炸开，忽而闭合，像满是尖牙利齿的食人鱼嘴似的一张一合；她想要迈腿，但试探性的动作刚刚传递到神经，左侧肋骨处被击穿的创口就传来一阵剧痛，这痛直接麻痹了她的半边身子，鲜血不停地滴淌下来，失血过多已经让她嘴唇变白，视线也变得模糊。

狼狈的娅姑娘静静地站立着，看着嘘竹的这副模样，情不自禁地摇摇头：“还好，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弱。”

说着，她将唯一完整的一条黑色手臂扬到头顶，几根手指摸摸自己已经被撕裂掀开的头皮，又抹了抹被嘘竹的琴弦刮破的伤口，沾了一点黏糊糊的鲜血，放到嘴里尝了尝，然后脖子左右晃动了几下，发出咔咔的响声：“哈，自己血浆的味道，上一次尝到是什么时候来着？日子太久，记不得了。”

“呼……”嘘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死死瞪着娅姑娘，血丝已经充盈了整个眼球，“你已经废了四条胳膊，还有四条，八臂妖佛，你已经死了一半了。”

“哦，原来你是在惦记这个。”娅姑娘点点头，再次扬起黑色手臂，用手指抓住自己的头皮狠狠地撕扯，将整块头皮完全撕下来，露出了布满血丝的光头；之后她的身体猛地一甩，身上的藏袍连同残缺不全的手臂一齐飞了出去。娅姑娘微微笑着说，“没有累赘啦，很少有人能看到我的真身。”

嘘竹惊愕地看到面前这个妖气四溢的生灵，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用“人”来称呼。

娅姑娘细细弱弱的身体没有一点赘肉，肩膀以下被透明的膜紧紧包裹住，发出一种淡淡的光芒，两条胳膊被死死缠在胸前，摆成十字架的形状；她明亮的光头本来就不生一根头发，撕掉的无非是个美艳无比的发套；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娅姑娘的肩头隆起两条粗壮的肉脊，左右对称，高度已几乎与太阳穴平齐，这两条肉脊红彤彤的，前后左右随意地摇动了几下，像两条让人恶心的断肢一样灵活自如。

“修炼的还差点火候，嘿嘿。”娅姑娘自嘲地说，“两条肉脊只长出来这么多，除了能操控两条黑色假肢跟两条银镯假肢，没多大用处，可我总不能叫三对半手臂妖佛，你说对吧？”

嘘竹高高地仰起头，眼角再次瞥向无欢堡的城墙之上，蓝迦的位置始终没变，但她身边一点一点露出了绿色的踪迹，那个穿绿袍戴面具的家伙慢慢地露出头来；嘘竹当然不知道那是穿着绿袍的千欢，千欢躲藏在面具后的双眼却始终盯着嘘竹。

2012-3-28 9:54:00

“你就要嘘竹这么死了么？”蓝迦轻声问道。

“一个废人有何用处？”千欢捏着嗓子反问道。

“废人？”蓝迦叹了一下。

“嘘竹大人，”千欢没有回答蓝迦，声音陡然拔高，“娅姑娘可是与白袍米墨大人激战过，你可是以逸待劳，打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不应该啊。”

“千欢，”蓝迦稍感意外地听着这话，依然小声说，“要是嘘竹死了，谁还能跟这个妖女抵挡一阵？”

绿袍千欢轻轻触碰了一下脸上的面具，冷冰冰地回答道：“就算嘘竹不死，谁又能跟这个妖女接着斗？你行么？反正我是不行。”

娅姑娘好奇地看了看突然喊过一嗓子的绿袍千欢，又看了看嘘竹，然后说：“你们之间的关系真奇妙，她们两个是在兴致勃勃地看你死的全过程么？”

嘘竹仰着头，剧痛让她的身体不停抖动着。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嘴角轻微地一阵抖动，眼眶中顿时充满了泪水，血红色的泪水。嘘竹高昂着头，努力不让泪水夺眶而出，但是，那不争气的血泪还是在她的脸颊上划出两条红色的弧线。

嘘竹陡然长啸一声，左手疯狂地甩动黑色皮鞭，皮鞭在土地上来回抽打着，掀起一层层的沙浪，鞭头上金色麦穗发出沙沙的响声，一次次逼近娅姑娘的面门。

“嘘竹，你是人，不是神，你的血是有定量的。”娅姑娘丝毫不为所动，“我刚刚已经击穿了你的腹腔，击碎了你的内脏，你根本止不住流血，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何这么站着，无动于衷？即使你的鞭子打到我，又能怎样？你非要死给她们看？”

嘘竹的双腿已经抬不起来，只能艰难地向前挪动，每挪一寸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的上身依然疯狂地甩动着，黑色皮鞭每在空中绕一个轮回，她的肋骨处就喷溅出一丝鲜血，鲜血的量越来越少，她的眼珠越来越红肿，血泪在面颊上挂着，沾染上被搅起的尘土，让整个面颊污浊不堪。嘘竹甚至已经看不清娅姑娘的面孔，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让皮鞭在面前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

娅姑娘往前迈着步子，裹在身上的光膜死死缠住她的双臂，双手只能怀抱于胸前固定着十字形状；她毫不在乎地往前迈着，黑色皮鞭开始抽打在她身上，只一下，那鞭子狠狠地砸在她肩头粗壮的肉脊上，啪地弹飞出去，甚至振得嘘竹一个趔趄。

嘘竹重新扭回身子，手腕再次抖动起皮鞭；娅姑娘用身体一下一下挨着皮鞭，一直走到她的眼前。

“嘘竹，你已经死了，我成全你吧。”娅姑娘冷冰冰地说着，腾地跳了起来，稳稳地落在嘘竹的头顶，她的双脚夹住嘘竹的头颅，身体猛地往下一沉。

随着几声咔嚓的骨头断裂的声响，嘘竹的双脚唰地插进土壤之中，那一直高傲的头颅沉沉地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