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3-25 10:23:00

【第四章?第六节】

就在无欢堡外、摩迦里耶相继爆发战斗的同时，落花深渊的污水之中，一个个煞白的怪胎被无肤女砍死，可是，它们没有倒掉，而是迅速地干瘪、瘫软，尸体黏黏的，像一团团白色的面筋，堆积在无肤女的脚边，冲不走，化不了，甩不掉。

无肤女全身的裂口被这些白絮肉皮刺挠得奇痒无比，她的双脚被成堆的白肉粘住，几乎不能动弹，却腾不出手来撩拨掉这些垃圾；煞白的怪胎黏着她的胳膊、后背，一点一点地包裹，把她搞得像个白里透红的棉花糖。

突然，空中传来几声尖利的嘶鸣，沿着嘶鸣的方向，由远及近的是连续不断的马蹄踏水的声响；几匹全身黝黑的战马沿着水路狂奔而来，这些战马压根没有尾巴，也没有马鬃，肢体瘦削得几乎皮包骨头，肚下甚至能看到肋骨的痕迹；战马的背上，驮着一个个全身穿着黑色盔甲的战士，每个人都戴着遮面的头盔，盔甲从头到脚全副武装；战士们拼命地抽打着战马的屁股，每抽一下，战马都发出尖利的嘶鸣。

煞白的怪胎们惊慌地伸出双手，一个个捂住自己扭曲的脸，它们扭动着身体，活像一只只站立的白蛆；战马砍瓜切菜地践踏着它们，直直地杀到无肤女身边，战士首领俯下身子，伸手一揽无肤女的后腰将她提起来，黑色的护手甲摩擦她的皮肉一阵剧痛；战士首领将无肤女放在自己背后，双腿夹马，直接按原路返回。

无肤女好奇地打量着这些黑骑士，打量着沿路左右的状况，除了臭水河，到处都是笔直的悬崖峭壁，没有植物，没有动物，甚至没有地貌的变化；黑骑士们互相毫无交流，没有谁发出一个声音。

直到绕过一个弯，眼前终于有了些许不同，这里不再有出路，像是世界的尽头；一直蜿蜒前行的河流在这里划了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竟然又融入到原来的轨迹之中；河道团成的大块空地上，用各种破烂的树干、树根、石块、石板、骨头、沙砾堆积成一座黑漆漆的宫殿。

一些黑骑士散坐在宫殿的周围，黑色的战马被圈养在空地的边角，战马的身边就是一大堆骨头，有奴仆样的人正在用剃刀剖开一匹死马的肚子，从里面掏出一些萎缩发黑的内脏，再剃掉死马身上仅剩的一些皮肉，剃刀一下下刺过去，死马的伤口都不流血，只流出一点点浓稠的黑色的液体；仆人们的身边支着大锅，锅底烧着熊熊的火苗，他们将马肉和内脏一块块扔进锅中，滋滋的烟气在空气中弥漫着，发出糜烂的腐肉味道。

看到无肤女，所有坐着的黑骑士晃悠悠地站起来。

无肤女已经将身上白絮肉皮全部揭掉，她被围在中央，警惕地看着这些全身黑甲头罩黑盔连面孔都看不见的家伙。

2012-3-25 10:24:00

吱嘎嘎，一声响。

宫殿的大门推开一个缝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全身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嘴巴的人，这个人的身体已经佝偻得不成样子，黑骑士们迅速让开一条路，黑布人一瘸一拐地拄着一根木棍走过来，张了张嘴，喉头里发出沙哑异常的声音：“石姬，好久不见。”

无肤女顿时愣在那里：“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这个名字？”

“意外吗？咳咳……呵呵，”黑布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之后，她们叫你什么？没皮的姑娘么？”

“你……究竟是谁？”无肤女好奇地问道。

“你不认识我，呵呵，但我认识你，”黑布人摇摇头，“那时候你刚刚被捡回来，还是个什么都不会只知道报仇雪恨满眼只有愤怒的孩子，而我，那时候不过是个卑贱的仆人，没有名字，没有身份；但是我对你的双眼印象太深了，虽然你已经满目全非，我还是认得出你的眸子，仇恨，从没少过一丝一毫。”

“放屁！”无肤女冷冷地说，“无欢堡里从来就没有一个男仆人。”

“呵呵，我不在无欢堡内，算啦，这已经不重要了。”黑布人佝偻的身子已经站不住了，他用木棍敲了一下，有个黑骑士给他扛过来一个木桩，黑布人坐在上面，慢慢地说，“重要的是，千欢终于派人来了，终于派人来救我们了；不过我真没想到，会是你，你居然真的这么有出息。”

无肤女听着，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她心中的疑惑很多，但不知道从哪儿问起。

“你再不来，我们就要死啦。”黑布人长叹了一声，也不等她开口，自顾自地说起来，“这里的气，这里的水，全都有毒，只要触碰到，皮肤、血液都会慢慢被腐蚀，变成一个个丑陋的身体里没有血液只有黑脓的白色怪胎；我们已经努力做了能做的一切，把身体紧紧地包住，但腐蚀还是无孔不入，这里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还能说话，他们只能发出啊啊的叫声了，我们剩下的，只有等死。”

无肤女讶异地问：“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

“走不脱，”黑布人难过地摇摇头，“这落花深渊中布满了迷宫与陷阱，我们盼着能找到走出去的路，可是，出去的人都像绕圈子一样回到这里，什么路也没找到，只有一个人再也没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想，他一定能回到无欢堡，果然没有猜错，千欢派你来了。”

无肤女还是没有轻易开口，她不想破坏现在这种微妙的对等关系。

“来，我带你去见见太师傅。”黑布人突然说着，颤颤巍巍地拄着木棍站起来，在前面带路，“对了，我很奇怪，为何千欢会派你来救我们，而不是褐袍莫大人，她不才是破除迷宫的不二人选么？咳咳……”

无肤女没有回答，只是跟着他一直走进宫殿里，不大的宫殿里空空荡荡，空气污浊憋闷，大殿的中央放着一张黑色木床，木床上盘坐着一个老头，老头的皮肉已经干瘪得不成样子，皮肤也变得煞白，就连双手的指甲都长得跟刚刚遇到的那些怪胎一模一样的弯弯绕绕。

“呵呵，太师傅倔强得宁肯变成鬼，也不要像我这样贪生怕死的人一样包成粽子，你还认得出不？”黑布人幽幽地问道。

“太师傅……”无肤女喃喃地叫着，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