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3-11 9:17:00

【第二章?第六节】

黄沙风暴褪去，天空依然褪不去阴郁。

几只浑身黑色羽翼却又长着尖长红色利嘴的巨鸟在空中焦急地盘旋着，一边盘旋一边发出让人不安的尖叫。

摩迦里耶的丛林之中，大祭司偌盻虚弱得倚靠在狼虎蟒兽的身上；狼虎蟒兽来回奔跑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也累得几乎虚脱。

她们的身边，站着一个身上插满五颜六色华丽羽毛的人——看不出这人的性别，只觉得五官长得无比精致，每一条弧线每一个隆起每一处凹陷都精雕细琢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不管男女，都已经美得无可挑剔；他将自己包裹在层层密密的羽毛之中，像一个鸟人，羽毛要么宽大要么细长，颜色无一例外地缤纷多彩搭配在一起却浑然天成，没有一丁点累赘或者多余。

“偌盻。”鸟人轻声呼唤着，“我已经派了十几只巨鹫出去，嘘竹总会找到的；你该回无欢堡了。”

“平果儿，我不想回去。”偌盻眉头紧锁着摇摇头，身体不住地娇喘。

“再这样下去，你抵抗不了纹身中的毒性，你会死的。”叫做平果儿的鸟人怜惜地说着，抓住偌盻的紫色长袍慢慢褪下，偌盻后背上巨大的黑色壁虎纹身已经开始红肿，渗出淡红色的血水，她不停地哆嗦着，勉强运气发出的淡淡水汽萦绕在周身，用不了几下就支离破碎，消失殆尽。

平果儿从胸口拔出一根宽厚细密的羽毛，羽毛一面是柔顺的黑色一面是纯洁的白色，他微微一皱眉，拔出羽毛的孔隙流出一点鲜血；平果儿用这羽毛轻轻擦拭着偌盻后背上的血水，那只纹上的黑色壁虎盘踞满偌盻整个后背，爪子锋利，舌头吐出长长的黑芯，两只眼睛诡异地瞪着。

“我救不了你，你也救不了自己，”平果儿抚摸着偌盻的额头，温柔地劝慰着，“这纹身的毒只有回到无欢堡才能被止住扩散。”

“我可以……可以选择死。”偌盻咬着牙说。

“呵呵，”平果儿轻轻摇摇头，“你不会的。你死了，嘘竹怎么办？没有人能像你一样维护她……”

“还有米墨大人。”偌盻打断了他的话。

“她连自己都保不住，就算她可以，你的狼虎蟒兽怎么办？它一定会疯狂地撞向无欢堡，可是它什么都阻止不了，”平果儿又问，“这摩迦里耶怎么办？你能舍得这片密林？你死了，千欢一定会将它夷为平地。”

“还有你。”偌盻虚弱地看着平果儿。

“呵呵，”平果儿说着，抖抖身上层层叠叠的羽毛，“我可不是你，我可没有仁慈宽厚的心肠，我只会让摩迦里耶灭亡得更快。”

偌盻微微地伸起手掌，平果儿赶紧低垂下头，将脸颊放在偌盻的手掌中，温存地摩擦了一下。

“你不会的。”偌盻轻声说，“我相信，你不会的。”

“那你舍得我么？”平果儿凝视着偌盻的眼睛，看着这个脆弱女人的泪花在眼眶中涌起。

偌盻的朱唇抖动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口，眼睛缓缓闭上，泪水从眼角中挤出来；平果儿再次俯下身子，用嘴唇将偌盻的泪水堵住，轻轻一吻；然后，他拍拍狼虎蟒兽的宽大额头，这巨兽呼呼地长喘两口气，直立起身子，用蟒尾将偌盻卷在自己的后背上，慢慢地朝无欢堡的方向走去。

2012-3-11 9:17:00

『每个人都有过去?野菊花』

密室，桌案，深夜，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不能说是何年何月。

桌案上停着五个赤裸的身体，这是五个年轻如花的女子，五段光滑洁净的脊背。

千欢，蓝迦，偌盻……

每个人的后背上已经纹了一只巨大黑色的毒物。

巨蟒，蜈蚣，壁虎……

她们安静地趴在桌案之上，毫无知觉，毫无反应。

幽幽的黑暗将她们团团包裹。

只是飘着淡淡的熏香，一种诡异的味道，一丝一丝地滋润侵蚀着她们裸露的皮肤，直到她们黑色的纹身出现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不是因为炎热出的汗水，是皮肤自然收紧排泄出的多余水分。

刺啦，火烛烧着的响声。

空气中的味道被点燃，嘭的化成一团灰烬。

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慢慢地走过来，右手拿着一盏灯，他轻巧地伸出左手，拿着一块崭新的丝绸朝着月半千欢后背的至阳穴与命门穴两处穴位上拍拍打打，水珠被拍散，还拍打起一团团细雾；这人拿着灯靠近千欢已经被拍打得无比润滑的皮肤处，让灯油一下一下滴在上面，红红的灯油滴在纹满黑色的皮肤之上，既不蒸发，也不融化，也不凝固，只是漂在皮肤的表面，像荷叶上的水珠。

这个人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红色灯油的颜色慢慢变淡，然后拿着灯朝灯油上猛地一吹，千欢的后背上顿时燃起一团淡蓝色的火焰。

无声的火苗不大不小，淡淡地燃着，没有熄灭的迹象。

这个人迅速拿出两根针，接连在千欢火焰燃烧着的穴位处一针一针扎下去，针尖每次在火苗中扎进皮肤里，都会带出一个血点，新鲜的血液遇到红色的灯油与蓝色的火苗，竟然迅速凝结成一颗透明的微小粒子，随着针头从皮肤中拔出来的一瞬间，这粒子天衣无缝地落入那针眼之中。

就这样不知道扎了多少针，好像每一针的位置、力度都十分讲究，在最后一针轻轻拔起的瞬间，红色的灯油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蓝色的火苗依然如初，火候没有丝毫减弱。

这个人安静地站在旁边，等到那片蓝光熄灭的瞬间，密室里已经弥漫的熏香气仿佛长了眼一般，直接飘向两块被针扎过的皮肤上，那里好像变成一个黑洞，贪婪地吸收着任何飘过来的熏香之气。

密室里已经没了多余光亮，只剩下熏香与烛光，这个人静静地看着，等待着，直到千欢的后背上开始发出微微的亮光，红色、淡淡的光一点点地明亮起来，两朵火红娇艳的野菊花，在她后背的黑色纹身之上绽放，一朵在至阳穴，一朵在命门穴，每朵花瓣都由一颗颗晶莹透亮的粒子拼凑而成。

这个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盛着十颗黑色的光珠，他捏了两颗出来，分别放在野菊花花蕊的中心，双手的手指分别按住，轻轻地摩擦，摩擦，摩擦，那两颗黑色的光珠慢慢被吞没进了皮肤的深处，就像两颗黑色的眼珠，最终完全渗入皮肤之中，看不到任何的突起，两朵娇艳的野菊花也慢慢消失不见。

接着，这个人又依次在其他四个女人的身上做了相同的步骤，一步不乱，一丝不差。

“她们明天早晨才会醒来，她们什么都不会记得，把她们的身体运回到各自的宫殿吧。”

这个人幽幽地说着，消失在密室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