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审进行了一下午，这小子，真够有一手的，”警队的老雷往审讯室的方向指了指，一边抹了下满头大汗，“没见过这么难啃的骨头，不论你怎么问，愣是情绪没有一点变化，永远几句……妈的，我真是撞邪了我，搞得我都觉得自己审的根本不是一个人，是一个怪物。”

王志新点了点头：“这个袁磊确实很奇怪，而且从学校那边反映的情况看，他过去是个蛮阳光蛮单纯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我是没办法了，”老雷摊了摊手，“妈的今年的国庆节得和这家伙一起过了，真是晦气。”

“今年的情况都很特殊，”王志新理解地看着他，“从那些诡异的死亡事件开始，直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很奇怪，很不正常，难以解释。”

“而且，你有没有觉得，和那鬼东西讲话阴森森的，”老雷边说边压低了声音，“这哪里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啊，我怎么感觉他的心智好像比千年妖怪还要成熟，一靠近他，就感觉冷冷的，”他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我有一个很不好的直觉。”

“什么直觉？”

“哪里是我们在问他，”老雷倒吸一口冷气，“分明是他在对我们心理控制。”

王志新笑了笑：“你想多了，先喝杯茶吧。”

“也好，我压压惊。”老雷坐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状。

他真的想多了吗？王志新心里嘀咕着，一边走到外间，对着门外的两个人说：“你们——真的打算见他吗？”

“我要见他。”叶冰青斩钉截铁地说。在她的身边，龙睿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吧，”王志新长吐了一口气，“你们都在这守那么久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来今天不让你们见他是不行了。”

“什么不见棺材，晦气！”小青戏谑地说，“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王队，”龙睿专注地看着他，语气很认真，“我想单独和他会一会，就我和他，有些问题我想问他。”

“不可能，”王志新冷冷地回绝，“这次上面明确交代了，你们不能见他，就算你师傅他本人来了也不行。”

“可是王队，”龙睿忍不住打击他，“我只是觉得，以你们的能力，在这个人身上恐怕问不出什么。”

王志新的脸刷地白了，龙睿一看场面尴尬，忙补充上一句，“倒不是不信任你们，只是有些事情，非常人可以解决。”

这么说你不是正常人咯？虽然这么想，王志新还是把怒火咽到肚子里：“好了，你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找你的师傅去和我们领导协调，但是现在命令是明确的，一会你们只能站在外头看，这样他也看不见你们。”

小青还想据理力争，但龙睿已经摆摆手示意她停下：“这样也好，我们先看看情况吧。”

“我的好妹妹啊，”王志新忍不住低语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叛变啦。”

小青一听想笑，赶紧忍住，故意虎着张脸：“什么叛变，我站在事实一边，真相一边，正义一边。”

“你怕是站在爱情的一边吧。”王志新摇了摇头，揶揄道。

“什么，你乱说什么？”小青脸上微微涨红，又摆出酷酷状，“要你管，真是的，还让不让看啊？”

“好啦好啦，两位祖宗哦。待会出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王志新一边说着，一边把两个人引向审讯室。

路上，龙睿低声问道，“他说什么了吗？”

“说了，大概就两句话，”王志新小声说，“一句是说，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是他的一个梦。”

“第二句呢？”

王志新叹了口气，指了指小青，“他说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见你，见了你才肯说出实情。”

“要见我？”小青怔怔地应道，昨夜发生的一切太可怕了，她已经不愿意回忆。不知怎么的，越是靠近审讯室，感觉就越是阴冷，这倒不是说温度降低了，而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冷感，好像他们要去的根本不是审讯室，而是执行死刑的注射室。

“一会儿，你不要出声……”在身旁，龙睿低声叮咛着。

小青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无力反驳。

这时候，王志新挥了挥手，就是这儿了。

一瞬间，小青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此刻最不想见又最想见的人终于近在眼前，可是……那还是一个人吗？

在防弹玻璃后面，那个叫袁磊的人蜷缩在审讯室的一角，形容枯槁，耷拉着脑袋，一头乱发散落在苍白如死人一般的脸上，看不见眼睛。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还在有节奏地抽搐着，小青一定会误以为摆在面前的是一具尸体。一靠近审讯室，一股强烈的腐臭味迅速传来，即便隔着玻璃也能闻得清晰。

龙睿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身子微微一震，他正要说话，袁磊却先发出了声音。

之所以说发出了声音，是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袁磊嘴动，他只是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阴森无比的怪笑，接着一阵尖细的令人发毛的声音传来。

“叶冰青，你……来啦……”

小青不由得浑身一颤，他怎么看到我的？她正要应答，龙睿作了一个手势让她不要说话。“不，是我。”他缓缓地答道。

“叶冰青，我知道是你，你的味道我就是变成鬼……也忘不了……你终于……还是……来啦。”审讯室里那个人根本不理睬他的应答。

小青觉得没必要隐藏了：“对，是我。”

“姐姐……是你呀……”他的声调忽然变了，竟变成了一个孱弱的孩子的声音，却听得在场的人无不起了鸡皮疙瘩。

“姐姐……”那个声音接着说，“昨天晚上，睡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