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唐晓静都会不耐烦地答道：“不吓人啊。”

然后杨曼会压低声音，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腔调说：“你没觉得……它在盯着我们看吗？”

唐晓静摇了摇头，心里却突然冒出一句话，你在望着深渊，深渊也在望着你。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往脖子里灌，不知怎么，这两天寝室感觉特别冷，空气也格外潮湿起来，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这些都让唐晓静感觉烦闷。

再过两天，她就要二十岁生日了，赶明姐也是奔三的人了，每想到这一点，心头就涌起一股不知是激动是沧桑是豪迈还是无奈的复杂情绪。不过，朱峰同学曾经保证，那一天会给她震撼人心的惊喜。一想到这一点，静儿就满心的甜蜜，你个死猪还不给我认真准备，否则到时候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静儿，”这条夜里，杨曼突然说，“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和你好好谈一谈。”她的声音突然放低。

“咋啦？”

“我知道，也许你对我说的一切都不相信，”杨曼紧锁着双眉，“但是接下来的话，请你一定要认真听好，一个字都不要漏掉，可以吗？”

“出什么事了吗？”唐晓静第一次看杨曼这么严肃。

杨曼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眸子里射出不可名状的恐惧，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也许过段时间我就不在了。到时候，不论发生什么，请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去做。”

“你就不在了？”静儿突然被她释出的凝重所感染，“杨曼你究竟出什么事了？”

“现在还不能说，说也说不清楚。”杨曼低头道，“不过，不论到时候我出了什么事，你得记着，人人网上我给你发了条站内信，里面有关于这些天里发生的一切的真相，如果我不在了，也许只有靠它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你得发誓，”她郑重其事地补充道，“你可以去联系公丨安丨机关，但一定不要点开那个应用。”

夜已深，唐晓静一下子怔住了：“杨曼，你不要吓我。”

“我不是吓你，”说话的女生沉下脸来，刹那间静儿觉得那根本不是杨曼，眼前这躯壳里藏着的分明就是另一个人——一个无比陌生冷酷的人用沙哑浑厚如同男生的声音说道：“你就要大难临头了！”

第五章 访客

9月24日 15：20

当飞机开始下降的时候，他抬眼望向窗外，这座熟悉的城市正张开怀抱迅速逼近。五年了，已经整整五年了，他曾经以为再也不会踏上这里的土地，但是命运却在这个拐点开了一个华丽的玩笑。

“你的心情不大好？”潘云鹤在一边问道。他委婉的笑笑没有说话，老潘接着问：“我记得师傅好像说过，你曾经在这座城市待过很多年。”

“我住过很久，这个城市的一草一木我都晓得，就是不知道五年过去了，是不是一切都物是人非了。”他感叹道。

“你看你个小年轻啊，搞这么沧桑干嘛，积极点不好吗？”老潘想了想，压低声音说，“我知道其实你一直很在意那个预言，但是师傅既然告诉了你，一定有他的道理，人有旦夕祸福，这些都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

“我不是在想那个预言，”他轻描淡写地说，心头却有点微微的刺痛，“我只是在想，我们这一行将遇见什么东西，师傅一向行事低调，从来都不会轻易出手的，可这次突然派我们过来，看来将遇到的东西肯定来头不小。”

飞机稳稳地降落在东桥机场。与此同时，叶冰青已经在机场的出口处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在喧闹的人流中她拨通了手机。终于等到了，只见一个、个头矮小、有些秃顶的老者笑容可掬地向她走来，身旁跟着个高个子、戴着墨镜的年轻人，看不清脸。“你就是律所的同志？”老者笑着问道，满口的川普。

“我不是同志，叫我小青就可以了。”小青脸上泛起职业化的微笑，“先随我到宾馆放一下行李吧，我们刘总专门交代的，要让两位住到云山宾馆，那里山林幽静、碧水环绕、风景如画，是我们这里的一大景区。”只是太偏远，鸟不生蛋，房间比较便宜，她心里调皮地说。

三人坐上律所专车，向城西疾驰而去。一路上，老者已经迫不及待地问起案情来，“是连环杀人案，还都是密室杀人。”小青简单地说了下案情，但把自己经历的幻觉什么的悄悄屏蔽了。不知怎么，她觉得这老者一点架子都没有，看起来稀松平常，并没有什么非凡特殊之处，是属于放在茫茫人海中绝不会引起注意那种，还真是大隐隐于市。倒是他身旁那个年轻人，戴着墨镜一路沉默不语，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奇怪的是，这种感觉竟让她有些熟悉亲切，莫名的似曾相识。

“这位，是您的保镖还是助手？”小青瞟了一眼，试探地问。

没想到那老者一下子僵住了，脸上有些尴尬，“啥子？错咯错咯，我是他的助手，这位才是我们师傅专门派来……。”他正要说下去，年轻人却伸出手来示意他停住。接下来的一瞬间，这个看不清脸庞的年轻人终于说话了，如同晴天霹雳，男子的声音竟是曾在无数个日夜里萦绕在小青梦中的……

“不好意思，我们又见面了。”

他摘下墨镜的时候，小青几乎要昏厥过去。

总有一些人，你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大学期间，小青念的是法学专业，但是她一点都不喜欢法学。那时候，她每天最大的爱好是坐在省大中央湖边的石凳上，手里捧着本小说，任凭湖风吹散一头秀发。她和他就是在那里认识的，他叫龙睿，一个历史学院少言寡语、眼神忧郁的男生。她不记得与他是从何时开始，也不知道龙睿究竟是哪一点吸引了她，只是这个男生身上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张力，尽管不爱说话，但龙睿一旦开口，低沉的声音常常非常犀利，并且总能击中小青内心深处，仿佛他已经把她看穿了。

但是，就在大四那年……

“你们认识啊！”潘云鹤眼睛瞪得老大。小青这才回过神来：“我们曾经是同学。”她这样说的时候，根本不敢看龙睿的眼睛。五年了，小青多少次幻想过，如果能再见到他，一定会泪流满面地扑到他的怀中，但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冰冷异常的声音竟是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堵上了。

龙睿笑了笑，仿佛在帮她圆谎：“恩，我们以前在图书馆借书的时候常常见到。”

“还有这样的事情，缘分啊。”老潘笑了。小青背过脸来，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挣扎的表情。从这一刻开始，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分每秒都变得纠结煎熬，但又令人有某种期待。我在期待什么，我还应该期待什么？小青在心中狠狠骂着自己，眼睛却悄悄湿润起来，为什么还要让我见到你，小青你这死丫头太不争气了！

不，我不会哭，一定不会，我早就不为你难过了，是你不声不响地离开我的。

不知过了多久，车已经开到云山宾馆。这是一片安静到仿佛被时间忘却的地方，除了树梢上的风声和鸟儿的啁啾，你并不能听到更多的热闹。抬起头，远方黑压压的便是云山，山并不高，但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质，山上茂密挺立的树木仿佛是戒备森严的黑色军队。“那……两位先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小青礼貌地笑着，表情和话语都有点僵硬。

“明天我们去受害者宋哲南家里看看。”龙睿淡淡地说，也是礼貌的一笑，这优雅的一笑里藏着曾经让小青砰然行动的阳光力量，只不过这时阳光已经被遮掩，暗淡了。

告别了，小青扭过头，心里却空空的，不知是解脱还是失落。

9月24日，21:20

“小龙啊，那个女娃子好像对你感兴趣。”这天晚上，老潘劈头盖脸就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