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有人在哭……”下铺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是杨曼。这丫头本是个超级大网虫,最近却一反常态,不但不上网了,还把电脑插头给拆了。而且一到晚上,她就拉着静儿聊天,聊些莫名其妙的话题。“你看那电脑屏幕,黑洞洞的,吓不吓人?”她常常这样问。
每次唐晓静都会不耐烦地答道:“不吓人啊。”
然后杨曼会压低声音,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腔调说:“你没觉得……它在盯着我们看吗?”
唐晓静摇了摇头,心里却突然冒出一句话,你在望着深渊,深渊也在望着你。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往脖子里灌,不知怎么,这两天寝室感觉特别冷,空气也格外潮湿起来,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这些都让唐晓静感觉烦闷。
再过两天,她就要二十岁生日了,赶明姐也是奔三的人了,每想到这一点,心头就涌起一股不知是激动是沧桑是豪迈还是无奈的复杂情绪。不过,朱峰同学曾经保证,那一天会给她震撼人心的惊喜。一想到这一点,静儿就满心的甜蜜,你个死猪还不给我认真准备,否则到时候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静儿,”这条夜里,杨曼突然说,“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和你好好谈一谈。”她的声音突然放低。
“咋啦?”
“我知道,也许你对我说的一切都不相信,”杨曼紧锁着双眉,“但是接下来的话,请你一定要认真听好,一个字都不要漏掉,可以吗?”
9月23日 21:10
这天晚上,小青睡不着了。
她承认,自己是个感性的女孩。尽管时常会把“理性”、“逻辑”挂在嘴边,但那不过是种“标榜”而已。这“标榜”就像是一件华丽的时装,可以让自己光彩动人;又像是一件迷彩服,可以悄悄隐去心底的孱弱和忧伤;但更多时候,那不过是一件“皇帝的新衣”,只能换来片刻精神的安宁,很可笑是不?
可现在,理性不复存在,不安就如一团乌云笼罩,视野所及,皆投下它的阴影。
九月十五日那天深夜,宋哲南的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可怜的孩子看见了什么?到底什么,才是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刘涛疯狂的言语,让一切都变得曲折诡异起来。难道,在茫茫的互联网深处,真的潜伏着一个叫“睡不着”的网站?难道,三个死者皆因诅咒而死,所以才死得如此凄惨诡异,才会在弥留之际那样地不安、绝望、恐惧?
难道,真的有无常鬼索命?
小青长叹了一声。若把这作为调查结果,交给王志新,他定会笑掉大牙,还要说:“老妹啊,恐怖小说看多了哦。”
小青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很要强。要强是一种病,让你活得很累;却能上瘾,让你乐此不疲。她继续思索,那个人人网上的恐怖应用,会不会只是刘涛的幻想呢?或者那个应用真实存在着,刘涛也确实发过毒咒,只是因为某种机缘巧合,宋哲南真的死了,他就认为是自己一手造成,于是良心难安,终于精神失常。
可是,他怎会知道我叫叶冰青呢?
(那个世界,天天在喊你的名字)
躺到床上小青又睡不着了。刚关上灯,蚊子就在身旁盘旋飞舞,得意地哼唱。不一会儿胳膊上就痒了起来,小青伸手一摸,好大一个包。她赶忙打开灯,翻出灭蚊器:“叫你们再唱!”
然而,等她关上灯,蚊子又阴魂不散地飞回来。灭蚊器一点都不管用,这一次它们更嚣张了,几乎是贴着耳朵在飞,那喑喑呜呜的歌声在周围此起彼伏,拖曳着,像是幽魂的哭诉。这哭诉声越来越近,直到某一时刻,戛然而止——小青知道自己又“中弹”了。
这些强盗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转眼间,浑身上下都奇痒难耐。小青受不了了,她爬起身,披了件外套,在屋中徘徊。小青最恨失眠,因为这感觉太不健康了——据说,女人一夜不睡的损害,要超过男人十个晚上不睡,烦死了。
走到阳台上,秋夜的微风阵阵,让她渐渐平静下来。所有的躁动不安悄然消退,只剩下深切入骨的寂寞——寂寞,却不知因为思念谁。头顶上方,朦胧的虚空正无边无际地延展开来,那苍穹中,依稀有一颗孤星闪烁,就像藏在眼角的泪光。极目远眺,越过钢筋水泥的丛林,地平线上,隐约有一座山。
一座同样孤独的小山,远远看去,竟像一座巨大的坟冢。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一阵铃声。小青忙走进屋内,只见圆乎乎的小手机正不停振动,在黑暗中闪着红蓝相间的、诡异的光。她接通电话,喉咙有点干: “你好?”
“叶冰清,还没睡吧?”是刘伯的声音。
“叶冰清,还没睡吧?”是刘伯的声音。
“还没呢,刘伯。”小青微笑着答道。
刘伯说:“我想问一下,那桩案子怎样了?”
“连环自杀案吗?”想到那案子,小青心里又一沉。
“恩,就是这案子。”
“恩,有一些……进展吧……”小青支支吾吾地答道,心乱如麻,该怎么跟刘伯说呢?这两天来,案情非但没有明晰,反而更加扑朔迷离。
“有进展就好。”刘伯停了会,仿佛在思考,“对了小青,这案子查起来,有没有吃力的感觉?”小青随口应道:“还……还好啊。”她隐隐觉得刘伯话中有话。
刘伯边想边说,声音很郑重:“我在想,这案子是不是太离奇复杂了?线索又少,搭在你一个人肩上,是不是不大合理,你毕竟是新人?”
小青愣住了,这话就像一根针,触到了她敏感的神经上,心底隐隐作痛。“呵呵知道啦,刘伯肯定是对小青失去信心啦,对不对?”她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心里却一阵阵堵得慌,脸上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你这丫头,心思还真多。”刘伯笑了,“别想那么多了,其实我只不过是要告诉你,我帮你找了个助手。”
“助手?”小青将信将疑地问道。
“恩,说来话长,”刘伯大声说,“我在四川有个朋友,是个——高人。这次的案子非同一般,要查清原委,恐怕得用些非常规手段。所以我专门跟他提了这事,我朋友答应了,他会派一个弟子过来,给你做助手。”
“高人?弟子?”小青怀疑自己在做梦,“刘伯,您该不会是酒喝多了吧?”
“我可没开玩笑。”刘伯说,“我知道一开始,你不会太相信。没关系,慢慢就好了。你的助手会用一些特殊的办法帮助你,非常特殊,呵呵。到时候,不论是否相信,只要按他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刘伯能否透露下,是什么特殊的办法?”小青听得云里雾里。但刘伯没有回答,他神秘兮兮地留下一句:“呵呵,天机不可泄露。”便挂上了电话。
小青还没缓过神来,直到某一刻,洗手间里突然传来水声。她忙冲进去,打开灯。水龙头来水了,像是吐出了一条半透明的舌头,闪着诡异的光。小青伸出手,把水龙头紧紧拧上,可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她又拧了拧,没用。
水龙头来水了,这水不知来自何方,但水中分明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怪味。
在这样莫可名状的怪味中,小青渐渐入睡。隐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精神病院,那个叫刘涛的男孩,他在看着她,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他在微笑,稚嫩的脸白得像张纸一样。
她跟着刘涛的脚步来到医院的后山,有一片池子。
她低下头,向池水中望去,这一望可不好,脖子里满是鸡皮疙瘩——
池子里挤满了颜色鲜艳的鲤鱼,它们密密麻麻、疯狂游弋,一时间视野中尽是鱼影,成千上百张背鳍,成千上百只眼睛,成千上百张湿腻腻的嘴。
9月23日 23:15
唐晓静又睡不着了。
“听,有人在哭……”下铺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是杨曼。这丫头本是个超级大网虫,最近却一反常态,不但不上网了,还把电脑插头给拆了。而且一到晚上,她就拉着静儿聊天,聊些莫名其妙的话题。“你看那电脑屏幕,黑洞洞的,吓不吓人?”她常常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