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那男生很可能通过什么途径,知道是小南告的状,并且威胁要报复他,所以宋哲南就一直很害怕。”
小青捋了捋头发。这根本说不通,如果宋哲南仅仅是怕同学报复,他会去自杀吗?这样一点恐惧,能把人逼上绝路吗?毫无疑问,他害怕的,一定是别的——
是一个更加恐怖的事情。
不过小青还是说:“对了,能否把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想和他谈谈。”
丁兰垂下眼睑:“不,你不用和他谈了。”
“为什么?”小青很诧异。
“因为那男生……已经精神失常了,就在前几天,事情很突然,现在他在精神病院。”丁兰边说边叹了口气,“这日子不吉利,我们学校老出事。”
精神失常?小青隐隐觉出了什么味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吗?我可以到医院找他。”
丁兰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好吧,那个男生叫刘涛。”
刘涛!这名字就如一记霹雳,在脑海中轰地炸响了。刹那间,宋雅其的话又在耳旁响起:
“他说,刘涛……诅咒……永远地睡着……永远地睡不着……刘涛……诅咒……永远地睡着……永远地睡不着……刘涛……诅咒……永远地睡着……永远地睡不着……刘涛……诅咒……永远地睡着……永远地睡不着……”
话音时断时续,冰冷而诡异——准确地说,这应该是宋哲南的声音。
9月23日 17:50
“刘涛吗?就在十八号床。”
小青不敢想象,自己已置身精神病院。从外观上看,这里和普通医院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加宁静、优美,能看到很多老人,迈着轻优的步子缓缓走过。病房里也不阴森,已是黄昏,天色正一点点暗淡下来,就像戏剧终场时缓缓落下的幕布,最后的余晖投射在窗玻璃上,格外耀眼。
刘涛躺在角落里,呼呼大睡。这家伙个子很高,瘦削的脸,皮肤黝黑。床上有点乱,被单里透出浓重的汗味。在学校里,他恶名远扬,按丁兰的说法“直接送进少管所就方便了”。平时里喜欢自称“老子”,见同学说:“借俩钱给老子花花。”见老师说:“什么上课?老子要睡觉,勿扰!”有一次他和父亲发生争执,竟拍案而起,愤然曰:“他妈的,不给老子面子,就算你是老子的老子,老子也要把你闷屁了。”
“他还在睡?”小青说。
“恩,这孩子作息不规律,”护士冷冷地说,“晚上死折腾、就是不睡,白天就这样了。”
“他的问题严重吗?”
“还好。”护士说,“白天的时候很正常,就是一到晚上,会突然发作,一个劲的歇斯底里,样子还挺吓人,三个人才按得住。”
小青接着问道:“有没有查出来,他为什么会这样呢?”
“呵呵,查不清楚,他似乎有妄想症,白天时不明显,可一旦夜幕降临……”护士抬头看了看钟,接着说,“时间还早,他也没醒,你就先在这看着吧。不过别靠得太近,如果他醒来,赶紧跟我们说。别大意,天黑之后他随时都可能发作,一定要小心。”说罢,护士转身离去,步伐很幽雅,但她冰冷的脸上,却泛起一种怪异的神情。
小青拿出纸笔、找个凳子坐了下来,歇口气。事情还真蹊跷,宋哲南死了没几天,威胁他的刘涛就精神失常了,有这么巧?难不成,他会是下一个自杀者?
“姐姐……”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轻轻飘来,小青很诧异,这声音好耳熟。她抬起头,原来刘涛已经醒了,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小青笑了下,表情有点僵硬。
“嘘,小声点……”刘涛把食指放到唇前,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千万别让老护士听见……”
“为什么?”小青正准备叫护士。
刘涛把眼睛瞪得很大,目光中有一种哀求:“求你了,别叫她。其实刚才我是装睡的。”
刘涛把眼睛瞪得很大,目光中有一种哀求:“求你了,别叫她。其实刚才我是装睡的。”
“你……在装睡?”小青有些惊讶。
“恩,我不能让她知道我醒了。”那语气异常紧张。
“为什么要这样?”
刘涛并不回答。他像作贼一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环视四周——没有人,这才定下心、转过脸来,却是双眉紧锁,表情很严肃。小青正准备自我介绍,他突然发话了。“你快离开这里!”声音很急促,明显的命令。
“为什么要离开?”小青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很是茫然。
“知道吗?”刘涛几乎是咬着嘴唇,慢慢说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他把每个字都咬得很重。这时天已经全黑,窗外是一片沁人心脾的黑暗,间或有几缕灯光,阴冷的,就像几尺白绫飘拂在朦胧夜色之中。
“我现在很危险?”不知怎么的,小青觉得脖子上有种酥麻的感觉。刘涛侧过脸去,腮帮微微颤动着,眼角都是血丝。“你没发现吗?”他的呼吸很急促,“你以为刚才那人,真的是护士吗?”
小青把身子微微前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好想想吧,”刘涛的嗓音很沙哑,“你也听到了,她的语气……怪怪的,姐姐,你好好想想,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她压根就不正常。”
我要是听你的,我才不正常呢!小青暗想,可经他这么一说,那护士身上,是有点说不清楚的诡怪。
“你不觉得,她有点像……机器吗?”刘涛问道。
“恩,她说话是有点冷啦,不过这是个人风格问题吧。”小青有些窘迫。
“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刘涛说,“不过千万别跟别人说是我讲的,好不好?”
“恩。”小青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叫护士。这家伙,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
“跟你讲啊,刚才那个人,其实根本就不是护士。”刘涛挠着脑袋,好象在讲一个恐怖故事,“她是个精神病人,真正的护士早被她杀了。她现在,穿着从尸体上剥下的护士服,整天在医院里游荡,而且……”他的喉咙突然哽住了,语气很悲伤,“她每天都给我注射很多的药,都是些……害人的药,会让人产生幻觉,很可怕的幻觉……”
小青低下头,懒得听下去。现在可以肯定了,这男孩有强烈的被害妄想。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刘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那话仿佛从眼睛里溢出来,“不过没关系,你看看她的手,就明白了……”
募地,走廊上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很有节奏的脚步声。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手……”刘涛边说边把被子盖到头上,“答应我……千万别告诉她……我醒了……求你!”接着,他又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小青坐在那,一时没回过神来。情绪是可以感染的,那孩子的语气中分明有种魔力,让她感到不安,脖子上酥麻的感觉更重了,仿佛有人用手轻轻挠着,湿漉漉的手。周围,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在弥漫,酸酸的,还带着点臭气,是什么味道呢?
那脚步声到了门口,戛然而止,接着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小青定了定神,猛地回过头——刚才的老护士正站在门口,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悬在白色的衣衫之间。她并不说话,只是缓缓地走进来,目不斜视。
(你不觉得,她有点像……机器吗?)
小青甩了甩头发,难道我也有幻觉了?但不知为何,那种不安却像着了魔一般越涨越高,无法抗拒——她越来越觉得……这护士真有些不对劲……终于,小青下意识的看了看她的手。
那手没什么特别,肌肉紧着,手指有些粗,微微弯曲。皮肤是淡淡的红色,让人想起冰箱里的冻肉。不过,手背上敷了很多白色的粉,不规则地涂抹着,就像是白癜风病人的手。
“他醒了吗?”护士终于说话了,拖着音,声音有点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