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3-11 21:36:00
一百领带
他梦见似乎有一个女人在他身边,温热的身体贴着他的胳膊,长长的头发像海藻似地拥在他的胸前。
睁开眼,他看到明晃晃的阳光,已经很迟了,昨晚玩得太晚了——怎么,果然有个女人睡在身边,他这才想起来,这是昨晚他在酒吧里带回来的女伴。
他洗漱完出来后,发现女人已经穿戴整齐,打开衣柜,在帮他拿衣服,有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婆,这感觉好熟悉啊,不由得对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生出几分好感。
“这件衬衫配这条领带好看。”她微笑着将领带搭上他的脖子,认真得有些过份地帮他系着。
他有些飘飘然的时候,觉得脖子一紧。回过神来,他看见那女人用双手勒紧了领带。
“你干什么!”他用力扯那根细带子,女人笑了,松开了领带。在镜子里,他看见分她张开嘴,红艳艳的唇里伸出粉红的舌头来,那舌头越拖越长,湿乎乎地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那么,你系这根吧,这根更好看。”
粘粘的舌头像有生命似的环上了他的脖子,他奋力推开她,向门外跑去,一头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先生,您怎么了?”一个服务员模样的人扶起他来。
“有鬼!有鬼!!”他揪住女服务员的衣服,大声嚷着。
“鬼?您看错了吧,我们酒店没有什么鬼。”对方用冷静的声音回答他。
“真的有!在,在房间里。”
此时房间的门已关上的,女服务员扶起他来:“先生,您肯定是看错了。”
“让我走!我不住这儿,我要退房,马上!”
“等等,先生。”
他回过头来,看见女服务员用手扯着自己的舌头:“先生,您忘了系领带了。”
2012-3-16 13:37:00
虫虫:中午好!
一百零一痕迹
莫玉有洁癖,尤其对于家里的厨房和卫生间,她的要求特别高,以前曾请过保姆钟点工,可都因为干活不合她心意,没有做过一周的,只好她自己动手。
老公长期在外工作,于是打扫卫生就成了她的主要生活内容,这让她的洁癖越来越严重了。
这天她趴在卫生间地面上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只脚印——小小的瘦瘦的,像一个小孩子走过厚厚的灰尘上后再踏在雪白的地砖上的,显得那么奇怪。她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才用一张纸巾去擦,一抹即失,她看看那张纸巾——那诡异的黑灰牢牢地附在上面。
隔两天,她又发现一个小小的手印,在她那光洁如新的大浴缸上面。后来这些莫名其妙的手印脚印各种印,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她那些精美的瓷器、台布、桌子上,甚至她那绣着银丝的白被单上!
她立即跳起来,拿消毒水和抹布狂擦,把所有东西扔进洗衣机里用消毒液泡,她没有时间外出,也没有时间修饰自己了,只能不停地在房子里找寻这些鬼一样的痕迹,然后消灭它。
老公打开门的一瞬间,正看见曾经美丽的妻子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手里抓着抹布,一双手洗得血肉模糊,指甲劈裂,已无光泽的眼睛还睁着,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脚印——,那儿有脚印——她死了,她活活地被饿死和累死了。
老公如愿和情人结婚了,他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新房的大阳台上晚风阵阵,令人陶醉。
“儿子,来。”他抓起一把糖粉,向空中撒去,一阵冷阴的风袭向阳台,卷起那糖粉。
“啊,你这小鬼儿子还真有本事呢,居然能整死人。”妻子有些些害怕地说。
“是啊,亲爱的,所以你要乖,不听话了,我会让他来对付你的。”他那张帅气的脸上挂着冷酷。
“那莫玉有哪里对不起你吗?”
“她?就是太爱干净了,我受不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2012-3-17 12:30:00
一百零二 摄影师
他曾经有过辉煌的过去。在八年前全国最权威的影展上,他的两幅作品让评委们为了难,不知评哪一张为金奖,哪一张为白金奖。
他的作品充满了超现实主义的梦幻色彩,有的圣洁如同天堂降临,有的黑暗的如同身处地狱,色彩和光线在他的手里似乎成了随意揉捏的橡皮泥,他想要什么效果就能做成什么效果。
名望、地位、钱、女人,他作为一个穷学生时没有的东西全部都涌向他,谁也不会料到他会在短短几年间就从艺术界消失了,而我如果不是和同伴走散了错来到这个小村庄,也根本不会见到他。
我吃着他给我端上来的热茶和热饭,真叫人舒心。他还是保持着杂志上的那样子,年轻,但眼睛里似乎包含着太多的内容,对于我认出他,他只是淡淡一笑。
“您究竟是为什么要不再创作了呢?太可惜了!您的作品真是太美了!”
“呵呵,你的问题是很多人曾问过我的,包括我的家人和朋友。恩,一般情况下来说,我都是说,我没有灵感了,拍不出来。”
“那照您这么说,这不是真正的理由了。”
他拿过一部普通的卡片机,领我站到窗前,让我透过相机镜头看。
“看到什么了?”
“夕阳,山和树林,房子。”
他以同样的方式往外看了几秒。
“我告诉你,我看见几个无头的身体在走来走去,还有一个被淹死的小孩爬在我家对门的石碾子上,想晒干衣服上的水。”
我汗都下来了:“是,是因为这个??”
“在我一开始拍摄人像的时候,就能看到奇怪的东西,有一些美好的东西,像气一样的,彩虹一样的,也有吓人的东西,可后来,这些越来越多,几乎每一地方每一个被拍的人都给我带来了想像不到的可怕场景,无规则的肉体和内脏碎片,黑乎乎的人形云雾,飘来飘去的无重力鬼影,牙齿、眼睛、腿、手各种受伤害的部位——在我的镜头前边堆积着、飞动着——”
“真是的吗?那倒底是你拍的人有问题,或是地点,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可能都有。”
他突然拿起相机对准了我,马上又放了下来。眼睛里充满了怜悯。
“瞧,他还跟着你,他是同你一起登山的时候失足摔死的吧,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