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一直相信。”和尚淡定地回答，实际上他身边的这个人已经糙得不成样子了，看上去活像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一个疯子。

深夜和尚走在他房间的时候，一个女人正站在床前，望着睡在床上的这个疯子。

“放过他吧。”

女人回头冲他一笑：“给我个理由啊。”

“放下，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哼，说得轻松，为了他，我没能来到这世上，那么，就让他和我一块去那黑暗的地方吧，永远见不了阳光。”她低沉地说。

“他是你的兄弟，你父母的孩子。”

“对，也是他们亲手杀了我，我还没出生就死在他们手中了，为的就是给他让道，他们不是我父母。”

女人瞬间幻化成一个小小的婴儿，在阴影里哭泣：“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久，他死在山上，是摔死的。等人在山半腰找到他里，身体已被野兽吃掉了大半。他的父母哭得死去活来。

五十四工匠

你或许听这这样的传说？每当有大型的建筑到某个地方怎么也建不起来时，是集聚在那里的阴魂们不肯放行，需要“活祭”才行。工匠们有一手不外传的技术，就是把当时路过此地的某个倒霉鬼的生魂勾引过来，祭过阴魂们之后，这一段就能过去。而这个人也就只能死去。

叔叔就是这样一名老匠人，他走遍了不少地方，也参与过不少大的工程。我缠着他问起这事，他从来不回答。

某天晚饭后，他在门前空地上抽烟，突然说起了这事。

“我最后悔的一次叫生，是在新县，到了上大梁的日子，放鞭炮挂大红花，可是大梁怎么也上不上去，我随口在心里叫了一声，心想着这么多看的人，谁碰上了谁倒霉吧。第二天，果然顺利地上了梁。”

“后来，我才知道，街上一个怀孕六个月的女人暴病死了。”

他低着头，吸着烟，沉浸在后悔之中，他老了，已经许久不外出干活了，怕也再不会出去干活了。不知为什么他从也不说的事今晚说了，我也没敢问下去。

第二天一早，堂弟跑来告诉我说，叔叔不行了。我急忙跑去，婶婶只知道哭。

我走近床边看他，脸色青紫，胸膛起伏，呼吸似乎很困难。

“叔叔。”我轻声叫了一声。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阴影横在他身上，在浅色的被面上显得那么清晰。这床紧靠着窗口，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一个女人正对着我——那脸上正在腐败，嘴巴全烂了，一堆腐肉中间隐约露出白森森的牙来，浑浊的土黄色液体正从两额缓缓流下来。她的双慢慢地抬起来，将一团东西扔了进来，那一团烂肉一样的东西似乎就要掉到我身边，这一惊让我尖叫了起来，往后退去。婶婶也被我叫得掉转过头来。

“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叔叔突然挺着身子坐起来，眼睛望着窗口，手也伸向那里——现在窗外只是蓝天，他倒下，断了气。

哭声四起，尤其是婶婶哭得伤心，她大概以为叔叔的话是对她说的，但我惊魂未定地想起那个六个月身孕的女人个来。

五十五海边

他在暮色中走向海滩，一片灰蓝的云静静地漂在天空中，海水低吟着爬到他的脚下。

一个人也没有，他慢慢地走向前去。那个女孩今天会来吗？她总是披一身大大的流苏围巾，飘逸的长裙在风中猎猎飞舞，长发拔动着他的心。

二十分钟过去了，风冷了，依然不见她。他找了块干些的沙地坐了下来。

弄不清自己怎么回事？居然好像迷上了她？那纤细的身影在他脑子里晃动，摆脱不了。

空气变得浑浊起来，远方的东西有些看不清了，但他不可能看错，是她！正远远地向这边走来。美得像一幅水彩画的初稿：带着一种朦胧的光晕美感。

走近了，还没有看到他。他顿时觉得呼吸困难。紧张得肌肉全立起来了。

“嗨！”他故作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她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吃了一惊。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他现在能清楚地看到她了，这是他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她香味几乎包围了他。修长的眼睛闪着星般光彩，厚厚的性感红唇紧张得似乎有些颤抖。对视的一秒似乎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的心脏。

“我——”他往前一步，她立即后退。

“别过来！”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

她惊恐地转身就跑，不几步就跑掉了鞋了，他紧跟其后，直到她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场追赶才停止。

她已经满脸汗珠，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整张脸都吓得发白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呜咽着说。

他蹲下身来，安慰似地向她张开了双臂：“我没恶意，我只是想——想认识一下你。”

她又往后退缩了。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放过我吧。”她哀求道。

他有些莫名。

“我实在没有办法，医院要我自己想办法解决你，不能让这种事坏了医院的名声，我没有办法，没办法，只能——，我到现在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你，你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是——你要什么，我给你，求你放过我吧！”

他茫然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的哀求。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沷翻了似的，画面不断闪出来，医院，白色，他的疼痛，意识的浑乱，手术室里抢救，以及他沉睡之前那一张美丽的脸，和一只纤细的手，轻轻的拔下了插在他身上的管子。

难道是从那个时候他就爱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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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女生宿舍

小秋是走读生，但中午不回家，一来家离学校太远，来回时间不够，二来也可以挤出些时间用来学习。

吃过午饭，她照例是来到同桌住的宿舍里，和她挤一床小睡一会儿。

这个宿舍是学校里的遗留产物，大概从学校刚建起来就有了，原先是给教职工安排的宿舍，后来招生扩大了以后，没地可住，只好安排了二十几人住来这小院，一排三间屋里，人挤得满当当的，院子里有棵茂盛的大树，对面是几间不能住人的破屋子，胡乱地堆放了些家具什么的。相对于学校的那些新建筑来讲，这里真可算是另有洞天。

听说这里要拆了，再加上操场后的一块空地，建一幢新的宿舍楼。

秋天就容易犯困，不一会儿，女生们都睡着了，小秋的眼皮也沉得起来。

忽然有人摇她，她没好气地睁开眼。

“你有不穿的衣服借我吗？”

来者是一个可爱的女孩，除了穿得有些土气外，没有一处不是好看的，小秋给她问得有些莫名。

“有吗？”

女孩向她弯下腰，长发垂了下来，扫到了小秋的脸上。

“没有。我不是住校的。”

女孩走开了。第二天中午，还是同样的时候，女孩又跑来弄醒小秋：“你有不穿的衣服借我吗？”小秋没好气地不理她翻身朝里睡了，第三天居然又跑来了！

“没有，没有！不告诉过你了吗？干嘛总问我要啊！！”小秋火得坐起来大声吼向对方。把一屋子的人都醒了。都问她怎么了。

“这个人啊，天天问我要衣服，有病啊。”待大家静下来，早已不见那女孩的身影了。不知为什么，大家都有些不安，小秋的同桌安慰她说，那是隔壁一个头脑不大好的女孩，老说些莫名奇妙的话。

没多久，这里拆了，她们也搬到了别处。小秋依然保持着同样的习惯。一天午睡后，她们躺着闲聊。说起了那个女孩。

“我们当时怕你害怕，没告诉你，其实，那个女孩是很久以前吊死在院里那棵树上边的。”

“什么！”

“因为她和老师谈上恋爱了，学校家里都压他们，她一时想不开就上吊死了。”

“啊！那她为什么总我要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