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就昏死过去了。

邻居的老板娘等把那女人扶进去放在床上。来人要那丈夫去给女儿收尸报官。没想到那人就是不去。

这时候，老板说话了：“你们回来了，把大丫放哪了？”

那丈夫不说话，倒是来人说：“大丫还在常大嫂店里呢。我来的时候还见她呢。”

悠然和嫣然都说：“那就好。”

这家的大丫有些傻，所以他们家偏爱小丫。不过悠然和嫣然一直对他家其他人完全不理，却偶尔对大丫还好些。

老板说：“悠然，去把大丫带回来吧。”

悠然答应就去了。墨九渲想看看情况也就跟着去了。到那常大嫂的店，也是一个破落的小店，官差已经来了，悠然也不看小丫的尸体，找到了大丫就拉着她回去。一个女子就问：“小丫她爹娘呢？这官差都来了，怎么还不到啊？”

悠然说：“他们不敢来的。”

那女子后头一个大婶说：“怎么个不敢来的？他们闺女都没了？苦主能不出头么？”

又一个大婶说：“他们真的不来了？”

悠然说：“你们没去报信说小丫死了的时候，我们说来这里找找，他们都不来。现在都死了，他们能来？”

那大婶说：“造孽啊。”

官差们听的一头雾水：“苦主不敢来了？他们杀的？”

墨九渲就在一边听那大婶给官差说：“官爷有所不知。这丫头大名叫张小环，本是扁城人。她爹是我的姨表弟。她祖上还是有些小家产的，贩卖牲口，日子也过的去。她祖父最是个善人，偏她爹好打个猎什么的也罢了，偏偏好吃蛇。她娘更是南方过来的，最喜欢吃蛇。这不就在山里杀了一条大蛇，当时是美美吃了。从此家宅不宁，一家子病的七死八活的，幸亏被人救了，说是受过他家老爷子的恩惠。但是这蛇妖的魂闹的厉害啊。一夜家里的活物除了人都死了。那救他们的人说自己也保不住他们了，让他们上京来投奔自己的老友。因为我那表弟媳妇娘家是做豆腐的，就在那儿开了个豆腐房为生。这事是他们和我说的，我嫁到京城好些年了，不过也听来往的老家人说过这事，不过不如他们自己说的细。这不来了好几年了，就昨天在我家住了一晚，早上就发现小丫丢了。他们就跑回去说是要找那店主人来救命。偏偏他们刚走就发现小丫死在井里了。我估摸这为这不敢来了。倒不应该是他们杀的，他们就两个丫头，老大有些毛病，就疼小丫了。”这大婶不亏在京城做生意多年，叙事条理清晰的。

不但官差听懂了，连墨九渲也和早上的话对应起来了。不过他还是很气愤，就算那父母欠了蛇灵的命，小丫一个小姑娘，你老板神通的很，知道她死了，就不能提前救救她？

官差听懂了，不等于这么结案啊，他们把尸体抬走了，还派人来提那小丫的父母去衙门。悠然带了大丫领着他们去找小丫的父母。

到了店里，那张家夫妇还不想出去，被官差抓了去：“你家闺女都死了，你连衙门都不敢去，心里有鬼吧。”

然后他们就没回来，倒是官差们又来了一趟询问张家夫妇的情况，尤其是对女儿的态度。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官府的捕快找到了证据是张家夫妇自己杀了女儿小丫。还有证人，那人晚上起夜时看见了大概，不过过于离奇以为自己做梦。

墨九渲质问老板到底怎么回事？傍边嫣然说：“他们夫妇杀了自己女儿，你怎么问我们怎么回事？不是应该问他们自己么？”

墨九渲说：“你们也不是人类，既然知道他们不回来就有此难，却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嫣然说：“既然我们不是人类，为什么要不袖手旁观，非要伤害我们的同类来就本来就该死的人呢。你们人类的命是命，我们妖精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墨九渲被问住了，他并非不把妖精的命当命，可是他还是希望能救一命是一命：“你们容他们住在这里，总要保护他们吧。”

嫣然说：“他们住在这里是因为他们交了房钱，这房子本来要出租，租给谁都一样。当然在我们的房子里，我们自然保证他们没事，虽然他们没交保镖的钱。我们让他们租用是因为被师傅的老友拜托，可是师傅的老友没拜托我们保护他们。”

墨九渲说不过嫣然说：“你们就不能有些同情心么？小丫一条命，现在可能是三条命。”

嫣然说：“你可以去和官府说小丫不是他们杀的，是妖怪杀的。不就救了两条命么？不比在这里找我们的麻烦强么？”

墨九渲说：“官府不信啊。他们讲的是证据和证人，不管是不是被妖怪的鬼魂控制了。”

嫣然说：“你也没办法，就不要说别人。”

墨九渲说：“你们可以在事情发生之前帮帮他们么，那么这一切不会发生不就行了。”

嫣然说：“你们人类不是说人妖殊途么，我为什么要帮他们？不帮着自己的同类呢？”

墨九渲说：“既然你们讨厌人类，认为人妖殊途，为什么还要在人类中生存呢？”

嫣然说：“我们当然有我们的坚持，我们的承诺。”

墨九渲说：“什么坚持，什么承诺？难道你们妖族的坚持和承诺就是在这里卖包子么？”

这时候老板说：“还真是的。十年前，我们答应这个店的旧主人在这里卖包子。”

“？”

老板一笑：“有一个客人可能会来买包子，我们要卖到他再也不需要为止。”

墨九渲突然想到那个子夜上门的少年，包子店里一定要留过子时的包子。

这时候叶无声来了，“墨先生，你们这里的那对卖豆腐的夫妇昨晚上喝多了，把自己女儿杀了。”

听了叶无声的讲述，原来那夫妇昨天去表姐家，喝酒喝的烂醉如泥，回不了家，就住在表姐家，没想到半夜撒酒疯，把要打水给他们的女儿杀了，扔到井里。第二天酒醒了居然不记得了。

随时有杀身之祸还要喝的烂醉如泥，确实有些自己找死。

后来，墨九渲就搬到叶宅借住。听说那夫妇被判死刑，大丫被表姐收养，带到自己家去了。墨九渲听叶无声说起，就跑到那包子店里，问：“你们就让大丫搬走了？你们就没有同情心么？她父母再有错，她没有，她是个有残病的人啊。”

悠然说：“大丫没事。他们家吃蛇肉这类他们爱吃的东西的时候是不给大丫吃的，所以那蛇灵不会找上大丫的。倒是她总在这里对她不好。她的眼睛太干净，总看到没好处的东西。”

五、半面妆

月光照进巨宅深院，重檐翼馆的影子和花木的阴影在皎洁的月光和灯烛的火光里交织在一起，萧家主母静水郡主轻依在海棠纹的凭几上，看着八宝云母屏风上烛火跳动的影子，一边听着亡夫的小妾白莲花述说庶出女儿萧鹊的心思。

白莲花说完了，深低着头，看不见主母的脸色，心里十分的忐忑。毕竟女儿一生的幸福都掌握在主母的一念之间。

虞家正为他们家二房的次子向萧鹊求亲，萧鹊是庶出的，父亲又去世多年，家里有嫡母掌家，而虞家的儿子毕竟是嫡子，听起来也算不错。可是萧鹊却有自己的心思，不愿意答应。

萧夫人终于在白莲花的精神都要绷断的时候开口了：“鹊儿刚生下来的时候，老爷本来要用‘雀’字，是我改成‘鹊’的，因为‘鹊’看着喜气。”

白莲花不知道萧夫人提起往事为什么，刚要奉承几句。

萧夫人说：“要说虞家的家世也不错，不过那家也复杂了些。鹊儿这孩子太安静了点，怕是要受气的。不愿意也罢了。小姑娘们想些什么我也知道，人生就是几十年，我们没有的东西，还是希望孩子们能有的。所以告诉鹊儿，虞家的事我会推了的。好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