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忍也上了当，红毯飞起时他也抬了头，此时后悔不已，他没空对付牧章桐三人，连忙扯下衣料，裹住西装日本人的咽喉，将他负在背上。和服女子见了人死，已吓得脸色苍白，缩在墙脚动也不敢动。黑忍一只手将和服女子拉起，让她趴在自己背上，他背负着两个人，也不顾浑身是伤，喝令众士兵让路，飞快地冲出了荟萃室。
牧章桐在人堆中冲杀了一阵，忽地杀向门口，冲到荟萃室外，通道里也堵了不少日本兵。牧章桐这一下犹如狼入羊群，而且还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日本兵们分辨不出敌人，一时间个个如无头苍蝇，荟萃室里的日本兵听到通道里传来惨叫，连忙追出室外，一窝蜂地往通道外追去。
只片刻，荟萃室里便走了个空，地上躺着十几个日本兵的尸体，还有几个被掏了裆的，倒在地上，捂着要害部位呻吟不止。
这般隔了一阵，忽然，地上一个死去的日本兵动了，他抬起满是血污的脸来，赫然是牧章桐。原来先前他冲出荟萃室后，竟又趁混乱钻了回来，倒在地上装死。
牧章桐查看了一番，确定日本兵都走光了，才轻声道：“好了，都已经走了。”
这时旁边一个死去的日本兵也动了，爬起身来，正是牧阳。两个死去的日本兵忽然翻了个身，下面爬起个人来，正是嘴老，嘴老一起身，就朝两个压住他的日本兵踹了几脚，骂咧道：“奶奶的，要不是我穿得扎眼，哪轮得到你两个臭日本来压我？”
几个捂裆痛呼的日本兵忽地瞧见牧章桐三人站了起来，顿时满脸惊恐，张嘴要叫。牧章桐动如脱兔，一一抹了几人的脖子，几人捂住咽喉，鲜血喷涌不止，嗬嗬直叫，抽搐而死。
牧章桐说道：“嘴老，快捡身衣服换上。”
嘴老一本正经地摇头道：“臭日本的衣服，老头子才不穿。”
牧章桐说道：“那好吧，你自己管你自己，牧阳，我们走。”
嘴老急忙叫道：“诶，等等，姓牧的，你可别扔下我，我穿，我穿就是！”一边嘀咕着道，“可我穿了也不像啊……”一边扒了一套日本兵的衣服套在身上。
牧阳见了嘴老的装扮，忍不住咧嘴发笑。嘴老又老又瘦，衣服穿在身上显得太大，腰带扎起来后，活像一把半撑半闭的雨伞。嘴老斜眼道：“再笑，再笑老头子把你嘴巴抽烂！”牧阳收住笑容，狠狠地瞪了嘴老一眼。
牧章桐说道：“你们两个别闹了，日本人兴许还没走远。”捡起地上的红毯子，展开来，上面的各种丝线已经被鲜血染透，地图也看不清。他从尸体堆中找到四方的头颅，联想到三丘子等人此时多半已身首异处，不由双目湿润，忽地用红毯子将四方的头颅包裹起来，吊在脖子上，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去。
通道里没有人，牧章桐记得来时的路，带着嘴老和牧阳往后门走去。
沿路地上都躺满了日本兵的尸体，全都是咽喉被割开，鲜血流尽而死。牧阳知道这些都是进荟萃室时，师父折返回去杀掉的，惊心道：“原来师父不止戏法高明，武功也这般厉害！”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处转角，再往前就是后门了，牧章桐打手势示意两人先别动，探出头去，望见后门口尚留有四个日本兵把守，门外火光闪动，人头密集，呼喊声乍起不断，似乎正在分派兵力进行搜捕。
牧章桐缩回头来，轻声道：“外面还有很多日本兵，他们以为我们已经逃出去了，先不要动，静观其变。”
等了一阵，忽然后门外的日本兵全都一窝蜂地往一个方向奔去，除了门内留守的四个日本兵外，门外竟一下子走了个空。
三人都听见轰轰隆隆的脚步声跑远，嘴老轻声道：“好啊，都走了，我们现在杀出去！”牧章桐伸手拦住他，迟疑道：“日本兵走的蹊跷，恐怕是计。”嘴老呔了一声，又只能按捺住不动。
又过了片刻，嘴老的急性子上来了，骂道：“他奶奶的，一点儿声都没有，姓牧的，要是再不走，等日本兵回头，可就走不掉了！”牧章桐道：“外面安静得不正常，多半是计！”嘴老骂道：“计计计，计你奶奶！”一个跟斗从牧章桐的手臂上翻过，牧章桐伸手一抓，抓了个空，只见嘴老已疾速朝后门奔去。
留守的四个日本兵听到脚步声，连忙回头，见来者是一个瘦小的日本兵，举起的枪又垂了下去，通道里灯光昏暗，瞧不清来人样貌，见他奔跑得这般着急，站在最前面的日本兵皱眉问道：“多西他诺（怎么了）？”
嘴老骂道：“裸你奶奶！”一个蹿步上去，一拳打在那日本兵的鼻子上，直打得鼻血鼻涕空中乱溅，那日本兵闷哼一声，晕倒在地。嘴老夹手就将他手中的步枪夺了过来。后面的日本兵惊慌举枪，其中一个张嘴骂道：“八……”嘴老一枪托塞进他张开的嘴巴里，骂道：“扒你奶奶！”一脚踹在他下阴上，那日本兵只听见有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嘴巴圆张，嘴里咬着枪托，双目圆瞪，两腿夹紧了倒在地上。
牧章桐和牧阳奔到门口时，嘴老已将四个日本兵一股脑儿全解决了。
嘴老探出头去，望了望四周没人，只隐隐听见国术馆的正门方向上人声吼叫，枪声噼噼啪啪，回头道：“日本兵都在正门，这外头没人。”说完就跳出后门，朝黑暗里疾速蹿行。
牧章桐一出后门，忽觉不对，叫道：“等等！”前面的嘴老停下来道：“干什么？”牧章桐道：“正门乱得不正常。”嘴老道：“乱得不正常不是正好吗，正方便我们逃出去！”牧阳念头一转，忽地叫道：“糟了，师父，会不会是接应的各位戏主？”
牧章桐脸色一沉，说道：“定是如此，我们在荟萃室里耽搁得太久了。牧阳，烟火筒呢？”牧阳一拍脑门，说道：“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忘带在身上了！”牧章桐说道：“你们在此稍等。”转身冲入后门。嘴老叫道：“姓牧的，你去哪里？”
过了一阵，牧章桐从后门冲出，将红色烟火筒点燃，信号弹嗖地射入夜空，在雨幕中炸开，绚烂夺目，如同一朵娇艳玫瑰。
烟火一炸开，正门方向立刻传来一片欢呼。
可是过了一阵，正门处的交火声仍没有停止。牧阳奇道：“师父，各位戏主怎么还不退？”牧章桐面色冰冷地摇头，从后门死去的日兵处抓了一杆枪，道：“我去瞧瞧。”快速地朝正门方向蹑步疾奔。
嘴老叫道：“姓牧的，你把龙图先留下了，再去寻死啊！”骂骂咧咧地拔足追去。牧阳从后门抓了杆枪，追在最后。
来到正门前的转角，牧章桐停下来，探头眺望，只见国术馆的正门和门前街道上，约有三四百个日本兵包围成团，数十个中国人被困在其中，分割成了好几片，正挥舞兵器拼命往外冲杀。里层的日本兵手握刺刀，列队冲突，妄图把几十个中国人赶到一处，站在高处的日本兵挺着枪，却不敢乱开枪，生恐混乱当中误杀了自己人。牧章桐认出了被围的中国人里，有几个正是昨晚在罗家戏苑里密会的戏主。
牧章桐回头说道：“我们穿着日本兵的衣服，只要混在日本人当中，他们就认不出来，我们先解决了周围拿枪的，再从外围杀进去，接应众位戏主突围。”嘴老撅嘴道：“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不去干这赔命的活儿。”牧章桐说道：“你不去也行，往后我行走江湖，逢人就可以讲个故事，这故事讲某个老头面对日本人时胆小如鼠，对死难同胞见死不救，看看口识世家的人会是什么反应？”嘴老挑眉道：“奶奶的，姓牧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老是和我抬杠？！”牧章桐冷冷一笑，不再理他，说道：“牧阳！”师徒俩便朝日本兵的包围团跑去。嘴老啐了一口，骂道：“姓牧的，老头子这辈子铁定跟你没完！”脚底一拔，也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