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生军点了点头,嘱咐妻子再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夫妻二人又闲谈了几句,儿子跑进餐厅里,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了早餐,韩生军开车送儿子上学。一路的阳光普照和六岁的儿子清亮的儿歌,让韩生军几乎忘记了昨晚的遭遇,默认那些只是碰巧而发的意外,或者某些别有用心人的策划。到了学校门口,韩生军牵着儿子的手送进校门,目送儿子进了教学楼,一回身,却迎面一辆自行车飞速而来,车上一个半大孩子睁大了眼睛,拼命捏手刹,可是没有任何作用,那自行车甚至是比捏手刹更快的速度朝韩生军冲过来。韩生军不及躲,只挪了半步,自行车手刹车尖锐的金属部分直直豁开他的手背,自食指关节一直豁到手腕,瞬间皮开肉绽,鲜血喷涌而出,几秒钟地上就聚了小小的一摊血。骑车少年几乎吓傻了,结结巴巴地道歉。
学校的门卫跑出来,大声地斥责骑车少年,那孩子满脸通红地辩解:“我停不住了,越来越快,刹车握不动……”
韩生军的手着火了一样痛起来,血还是水龙头似的一个劲地流,门卫又大呼小叫:“这位家长,你得缝针啊,止血啊,你的脸都白了啊!!”
韩生军被周围看热闹的人簇拥着上了车,谢绝了他人的好意,自己开车加足马力奔向最近的医院。他的手像有个巨大的蝎子一直在蜇一般,痛而不麻,令人烦躁至极。他耳边突然响起夜里那个阴恻恻的声音,不禁一个冷战,手上蜇痛得更加厉害了。医院的大楼制造出庞大的阴影,韩生军的血滴滴答答从停车场跟到了急诊室。
从消毒到缝合完毕,整整耗了一个多小时,负责的小医生听韩生军讲了经历,目瞪口呆半天才嘀咕一个小学生的自行车怎么会伤人至此。韩生军只好无奈苦笑,那个阴声的诅咒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有些挥之不去。韩生军不自觉地摸出手机,昨晚每个意外后,都会有短信或者电话,只是现在,手机一如既往,什么也没有。
下午,韩生军先去看了委托人,女孩子缩在医院惨白的被子里,见到韩生军才出来哆哆嗦嗦地问了声好,女孩的妈妈暗中告诉韩生军女儿开始害怕男人,连父亲和以前要好的同学也会让她失控。心理医师说疏导是个慢工夫,急不得,或许公正的判决,能让女孩的安全感回来。韩生军看看自己的手和精神科空荡荡的走廊,仍然决定拒绝被告的任何威逼利诱也要帮这可怜的女孩子。
可是奇怪的是,被告方面再也没有打来电话。
下午事务所有会议,韩生军包裹的手引起了许多关注和问候。韩生军一一避讳,只推辞说是意外,只是在会议室趁着最后一个会议开始之前给他的合伙人讲了昨天的威胁和一系列的意外。他的合伙人是个精壮的男人,专长在金融案件上。他沉思片刻说:“有些人家听说的确有不少歪门邪道,传说中也有蛊术之类,只是道听途说倒没亲眼所见。若是不行你就去找个高人看看呗。”
话题随着秘书端进来咖啡而终止。韩生军看了一眼冒白气的咖啡,一阵不安涌上心头。果不其然,秘书走了三步,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小姑娘身体一歪难以保持平衡,猛地向前扑倒下来,托盘上滚烫的咖啡朝着韩生军就泼了过来。韩生军算是有些心理准备,滑轮转椅一躲,只淋在了一边的手臂和大腿上,解开袖扣,皮肤正泛起烫伤的水泡。小秘书惊恐极了,另一位惊恐的合伙人却是张大了嘴巴,拉着韩生军出了会议室,压低声音道:“哥们,你真得找人看看。”
韩生军在洗手间里,因为左手被划伤不能沾水,烫伤的右臂伸在龙头下冲冷水显得很笨拙。他抬头看着眼前的镜子,心里的恐惧像个漩涡,拜各类故事所赐,他甚至企图在镜子里看到点什么,幕入眼帘的只是整洁的墙壁和一个个单间,别无异常。好像总是这样,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待他仔细观察,就别无异常。
金鑫大厦楼下有个摆摊算命的,算命的在街头,街尾停车场里停着一辆标价大约在二三十万的车,如果有人来撵算命的,算命的就开车走人。有人说这位就是高人,平时呼风唤雨又喜欢人间烟火。韩生军下班来径直走过去,算命的远远看见了,收了抽签筒,一溜烟跑了。
就在这时,韩太太打来电话,说家里保姆临时请假,叫韩生军去学校接太太和儿子,全家人去新开的餐厅吃晚饭。韩生军调转了方向,去地下停车场取车,走近了看到自己车子的前灯和尾灯上布满了蛛丝状裂痕,韩生军深吸一口气,上楼去要了一辆事务所公用的车。
学校门口熙熙攘攘,韩生军在马路对面找了个位置停下车,因为一早的事故,他不想下车去,神经质地摸出手机,信息栏空空如也。韩太太认得先生事务所的车,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冷着脸站在车前,无意理睬韩生军。
学校门口熙熙攘攘,韩生军在马路对面找了个位置停下车,因为一早的事故,他不想下车去,神经质地摸出手机,信息栏空空如也。韩太太认得先生事务所的车,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冷着脸站在车前,无意理睬韩生军。
韩生军点了一根烟,放下车窗想叫妻子到对面去等儿子,可是看看校门口的柱子,他话到嘴边又没有启齿。正在这时,一年级的小朋友在老师的协领下排队来到了校门口,天女散花似的分开去找各自的家长。韩生军在一群同色制服小蓝帽子中寻找自己的儿子,还没找到,韩太太却蹲下身来,大声叫道:“来,儿子快来!!”
一个小个子的男孩果然迅速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大声应和着妈妈,撒腿就往路对面跑来。孩子人小腿短,跑了几步到了路中央,忽然转弯出冒出一辆车飞驰而来,双闪的急行灯十分刺眼,转眼就到了韩生军儿子的跟前。小孩子几乎吓呆了,刹住了脚步不知所措。韩生军那一刻心跳几乎停了下来,耳边只有韩太太依然甜美的声音:“来呀,儿子快来!”
韩生军绝望了,眼前像慢镜头一样停住,他心里知道儿子这下非死即伤。然而事情就在这时出现了转机,校门口一个男人丢下手里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夺上前来,还差不到半米远的位置突然一扑,小男孩被他扑在怀里,紧接着借着助跑的冲劲往前滚去。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急行的车在小男孩刚刚站的地方停下。那个男人躬着身刚险险地擦过双线,侧伏在韩生军一侧的车道上,肩上的电脑包被那辆车的什么挂住划破,笔记本电脑跌出去几米远,其他东西散了一路,而韩生军的儿子被他拢在怀里,愣着神,随即大哭起来。
韩生军的世界恢复了声音,韩太太带着哭腔的尖叫震耳欲聋。韩生军下了车,双膝到脚跟一阵绵软,跌跌撞撞地扶起抱住儿子而后瘫倒在地的韩太太。这一场虚惊让他的衬衫都湿透了,满脸的汗水风一吹冰凉,他狠狠揉掉了眼中的泪水,才看清楚刚刚救起儿子的男人。那男人把孩子还给韩太太之后就转身爬起来去收拾他的东西,蹲在地上的样子,看身形不过二十五六岁。
韩生军上前来,声音不由自主的哽咽道谢,他发现自己的感官在慢慢的恢复,连手上的上也刺痛起来。
那人转过脸来,可能也是惊魂未定,脸色非常苍白,表情却很平静地道:“没事的,以后别让孩子自己在马路上跑。”
说着他抱了抱怀里的电脑。那笔记本的表面裂开了一道很大的口子,随着他一动作还掉下几片碎片。韩生军忙道:“这个,我赔给你,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那男人摇了摇头说了声“不用了”,快步走开了。可是他走的太急,刚刚在地上摩擦而撕开的袖口散开了,露出小臂上一片乌黑深紫的伤痕,一直蔓延到手肘,边缘的皮肤翻着,触目惊心。韩生军几步追上,拉他道:“你受伤了,去医院看看吧,我的车……”
“不必了,多谢。我赶时间。”那男人的脸色此刻变得更白了,可是一点也没流露出受伤的烦躁和痛苦,连打断韩生军的话都是冷静而客气的口吻。
“那你留个联系方式,我再联系你。”韩生军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