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我自己先停住了,因为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我这理由太蹩脚了,乌头有毒,但若是给天子吃能不处理吗?倘若这么霸道的东西都能送到天子跟前,那么天子身边的太医还有什么用?不是连个摆设都算不上吗?万历年间自号濒湖山人的李时珍,他的医书《本草纲目》我是时常翻阅的,那是个有多大的本事的人才会被举荐至太医院为皇家服务,若说太医院的太医们是连这点毒都验不出、解不了的庸才,那实在有些偏颇了。
2011-11-25 14:50:00
猛然间便像是想起什么,我手使劲一拍坐着的石头,想说什么,手却被震的又麻又疼,顿时只喊出“哎呦”两个字来。
林小粟猛听我这么一喊,不由吊起眉梢喃喃道:“想到什么了?激动成这样?”
一撇嘴,我立刻看着林小粟问道:“听说那两颗红丸是在泰昌帝频繁泻肚身体状况不好的情况下进献的,是吗?”
林小粟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我吐出口气缓缓说道:“也就是说泰昌帝原本就是身有病患,即使这两颗红丸本身无毒,只要将药丸中掺杂有使腹泻加剧的猛料,便也可能导致......更恶劣的情况?”
2011-11-25 14:51:00
“太医呢?你把太医忘了。”奉婆看着我淡淡地说道。
“太医?”老八插言道:“小掌柜说的我有些明白了,不同时辰送上不同的药,让单个的它们效验起来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这两味药在人体内混合后却会变为毒药,太医有那么高深的道,这也能瞧出来?”
“能!”未等奉婆开口我已叹了口气颓废地说道:“太医院并不只有一位太医,庸医不敢说没有,可是手段极高本事卓绝的一定会有。自号濒湖山人的李时珍就是万历帝那会被举荐至太医院的,既然我们一定要将什么事剥离的分明,那就一定要慎重地计算好每一个细节。这些连我都能想到的法子,没道理那些从民间征集至太医院的各路高手会瞧不出来。”
“很好,丫头,我再问你。既然有被太医瞧出的可能,是不是就没有法子对泰昌帝下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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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25 14:52:00
“这个......”我只觉得奉婆的问题实在刁钻了些,我一个见识浅薄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琢磨这种事,我能想到的想必锦衣卫都已经想到了,连他们都抓不到犯人,我凭什么就能推断出结果来?
郁郁地叹了口气,我看向奉婆闪着狡黠目光的眼,不甘心的性子又再心里作祟,脑海一个劲地折腾......我幻想着奉婆就是泰昌帝,林小粟就是太医,我有没有可能瞒过林小粟而至奉婆于死地......
“有。”只是短短的一阵思量我便给了奉婆一个肯定的答案。
奉婆笑了,低语道:“你果真想到了。”
“想到了。”我点头肯定地说道,而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方法还不止一种。”
2011-11-25 14:54:00
“什么?”听到我前一句话奉婆脸上是满意的神情,可是当我后一句话说出,她脸色一变已怪叫出声。
“我刚才假设你是泰昌帝,”边说我边看了眼林小粟,“假设大爷是太医,而我就是那个想要你命的人,我在想我该用怎样的法子。这么一想,主意就多得不得了了。”
听我这么一说,不止是奉婆就连林小粟的脸上都罩满了黑云。
“小掌柜,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大内就并没有那么可怕了。”四叔显然将奉婆与林小粟的神情收纳在眼底,出声看着我笑道。
2011-11-25 14:55:00
“不是没有那么可怕,”我看着四叔说道:“是非常可怕。其实答案很简单,如果泰昌帝真是被毒死的,那么只有三个可能,一是药有问题,二是验毒的人有问题,”说到这里我抿了抿嘴,小声说道:“三,整个内廷都有问题。”狠狠吸了口气,我低垂眼睑说道:“先说第一个可能,太医就算医术再精湛,也不可能掌握全天下的医术,他的技艺总有个界只要突破了那个界,太医就只是个空名头。这就让我想起一件事,太医院里有没有来自异邦的医师?而我大明的太医对于异邦的药材或者医术又知之如何?别的不说,便是土家族、白、苗等人家的蛊毒能不能验出、解毒便是个疑问了,倘若那进献的药丸来自更偏远的地方,用我们谁都不知道不了解的东西制成,那么就算是送到太医面前太医也会不知所措吧。更何况太医院是有严格的等级制度的,想要看送给皇上的药也要有那个资格,所以就算太医院里真有能人在,也不一定能接触到献给皇上的药。”
2011-11-25 14:57:00
“说的好,倘若是个医士就能解毒,我老婆子也不会苦到今日,早一把刀一瓶药水架在太医院的那些人脖子上或是灌进他们肚子里,不解了老婆子的毒就别想活。”
铁叔听到这里,皱了下眉轻问道:“这蛊毒真有那么霸道?”
奉婆叹了口气,一脸苦涩,而后说了句“罢了”。
右手慢慢向着左肩头移去,她轻轻拉开左肩处的衣衫,一块如沉木般的肌肤露在我们眼前,我吓得站起身猛地后退了好几步,而其他人不是脸色惊变便是轻声叫喊了出来。
2011-11-25 14:58:00
在奉婆撕掉外衣驱鼠时,她的左肩就在内衫的包裹下映在我们眼里,那时虽惊讶她左肩比右肩高出寸许,她腰身挂满的瓶子却让我误以为她的左肩头处也隐藏着什么玄机,却原来竟是这样的。
那绝对不该是肌肤的颜色,就像是枯死的木头布满了层层锈迹一般,肌肤的颜色已让人觉得惊愕,那一层层状如锈斑的凸起更是怪异十分,这还不说,双眼紧盯着那骇人的左肩,竟会看到沉木一般的左肩头那些看上去像死了一般的肌肤还在慢慢蠕动着,彷佛那已溃烂腐朽的左肩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游荡。
2011-11-25 14:59:00
“这,就是曲阿珍送给我的。”奉婆叹了口气,“肌肤上面已经全部坏死,肌肤下面那正慢慢动弹的便是她种在我身上的蛊虫。每当我忍不住那钻心的痛楚时,总会一把刀削去肩头这块烂肉,每一次疼得死去活来,每一次也都削不净,只要有一点点的腐肉残留,它就会自己长合生出新的蛊虫来。我若想彻底削去这块长有腐肉的地方,那么小半边脖子、肩胛骨都会被削离,命也就没了,我只能承受它在我身上一次次地做窝,然后在每一次无法忍受时用刀削去这块肉等着它下一次的成长。你们知道那会有多疼吗?疼得我很多次用这脑袋去撞墙恨不能一头撞死了好。”轻轻拉好左肩处的衣衫,奉婆说道:“曲阿珍当时将蛊毒种在我身上时,不痛不痒,我的肩头除了麻木任何异常的迹象都没有,连血都是鲜红的。我真怀疑若进献给泰昌帝的那两颗药里配有蛊毒,太医是否验的出来。”
2011-11-25 15:01:00
一片寂静,喘息声都微弱了许多,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再见奉婆时她会哭泣,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她背负的痛楚是我永远无法了解的,我轻而易举地夺走她所有的希望甚至是她再活下去的勇气,她怎么可能心如止水。
“第二种可能,第三种可能是什么?”寂静中林小粟出声问道。
明白他是在问我,我说道:“第二种可能的意思是,那药丸究竟有没有毒只有验毒人最清楚明白,但是事发后碍于种种压力他说的话未必全是实话,所以当年那两颗药丸究竟有没有问题,只有验毒人自己知道。”
林小粟皱皱眉,眼里的神情很是复杂,我则接着说道:“第三种可能......如果验毒的人和太医院的某些人已经失踪或者死了,那就是......”
2011-11-25 15:02:00
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林小粟的眼神更是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