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师兄,怎么会是师兄?
更奇怪的是,师兄明明眼里有我,可脸上却是一副完全不认得的样子,他的嘴角挂着狞笑,眼神空洞,双手不停歇地勒紧了绳索。
我想叫他,可喉咙完全发不出声音,窒息,疼痛,极其接近的死神,眼前完全漆黑,最后,堕入了寒冷的地狱。
神不与我同在,我总与魔同行,魔伸着腥臭的舌头,让我本想平淡的一生,不得安生。
再次醒来,脖子很疼,怎么到了阴间,仍然会感觉到疼痛呢?睁开了眼,身边有温暖如玉,一只手横过我的手臂,搂在了我的胸前。
初晨的阳光,带给病房无限的光芒,一缕光照在那只手上,我看见手指葱葱修长。稍一扭头,脖子便很疼,紧贴着我的人也醒了,他抬起头,用灿烂的笑说:“竹子,早安。”
我这般的疼,他怎么还能笑得如此花枝招展,张嘴想说安个屁,结果沙哑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葛起了身,端了一杯温水,放了一颗白色的药丸,小心地抬起我的头,喂我。
我的喉咙如火烧,喝了水,吃了药,感觉好了不少。声音还是发不出来,我只好以眼杀人。
葛笑眯眯地坐在我的身边,伸手捏捏我的脸,说:“难得这么安静,真是可爱。”
安静个鬼,我咬着牙,恶狠狠地刮了他几眼,想爬出床,却发现手掌无力,十指很痛,看来昨天晚上的确是有人勒我,我也的确反抗了。
我张了张嘴型,无声地说出了“师兄”两字。
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说:“撕胸?竹子,你要我撕你的胸?”
呸~!下流胚!我直接用嘴型说出了这句话,皱眉,懊恼着越来越不纯洁的葛。
葛笑得有些得意,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他起了身,跑到外面那开门。
客厅传来了一些响动,我听见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说:“这是你们订的午餐,要放到哪里?”
葛对他说:“病人现在下不了床,你帮忙端进来吧。”
卧室的门再次敞开,一个戴着白色帽子穿着白色衣服的厨师走了进来,他低头,推着一辆餐车,到了床边,从餐车底部拿了一张短桌子,布在了我的身上,又将四个碗端来放在短桌子上,然后恭敬地伸手,抬脸,对我说:“请用餐。”
我的脸色发白,嘴唇上下哆嗦,从瞅见他那张脸开始,我就完全惊呆了。
这张脸,这张脸,不就是昨天晚上趴在我身上的死人脸吗?当时他身体的僵硬冰冷,两只眼睛流着腥臭的液体,惨白的脸孔,还鲜活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可是,如今,他却活生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给我端饭,和我说话。
白衣厨师温和地看着我,他说:“这位病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说着,他的脸又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我。
我想叫葛进来,可是葛却不晓得在外在忙活什么,一直没进来,自己的身体又使不上力,只能用眼睛看着那厨师,心里起了惊涛骇浪。
“竹子,竹子~~~”外间又传来很熟悉的声音,一会,师兄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他的手上还拎着一个水果篮。
“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我过来看看,还好吗?”师兄走到我的面前,满脸的笑。
我张了张嘴,无声地说:“师兄。”
师兄放下水果篮,摸了摸我的额头,很担心地问:“竹子,你怎么了?说不了话了吗?让我看看。”
他弯下身,察看了我本来缩着的脖子,我听见了他倒抽好几口气的声音,他说:“是哪个混蛋干的,我杀了他!”
我看着他,除了看着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是我做的一场梦吗?可那种疼痛,那种惊讶,那种难过,血淋淋地清晰。
或许昨晚灯光太暗,我认错了人吧。
低头,看见了师兄的手,他的掌心,有着一条红红的勒痕。又看见他的脸颊旁,有三道似猫抓过的痕迹。
心一凉,抽紧。
侧眼,瞄见另一旁的厨师,他的嘴角,不知何时上了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