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
每一场罪恶的背后,藏着一个纯洁的人性。
而每一个纯洁的人心里,都隐藏着压抑着的恶欲。
人性之花盛开,是一场上帝看戏的饕餮盛宴。
如果你觉得自己善良,那么别让人发现你内心中的邪恶。
如果你觉得自己邪恶,那么也别轻易在眼中流露出怜悯的泪水。
可人性的复杂,偏偏就要用善良裹着罪恶的本质,又在罪恶的本质之内,安上了纯洁的内核。
上半部
“感冬索而春敷兮,嗟夏茂而秋落。喝末士之荣悴兮,伊人情之美恶。”
——潘安《秋兴赋》
平静之中,风波起。
这个学校,座落在山脚,远离市区,安安静静,书香味浓。但有一天,各路新闻记者纷拥而至,长枪短炮对准了学校的某一角,那里,躺着一具女尸。凶杀、学校、肢解刺激着人们的神经,大家都睁大着眼睛,想看看,平常高尚的校园,到底隐藏着什么龌龊。人们总喜欢看着神圣的外衣下,暴露出来的人性之恶,并且津津有味,口耳相传。
尸体死得很香艳,一丝不挂,仰面躺在教室的后面的地面上,双腿叉开,致命伤是在脖子,一根电线留在脖了上,她的指甲,还留有挣扎的痕迹,里面嵌进了地上的灰尘,有几根指甲还断了半截,可见,并不是一勒致死。警方通告说,尸体曾被**,但不曾留下明显的分泌物。而且,被杀害的女子,是光头,应该是新剃的,青灰色的发根,新鲜,清新。
整个学校,人心慌慌。当我抱着备课本走进教室,大三那群小鬼,都在唧唧喳喳讨论着。我看着这群八零后,嘴角莞尔。这是我第二次给他们上课,他们思想活跃,上课很爱回答问题,是老师们非常喜欢的一个班级。当我站上讲台,坐在第一排的女生张欢,交给我一张请假条,上面写着:07级2班 陈茜,因为痛经,请假两节课。我拿着假条,比对了一下点名册上陈茜同学上一次因痛经请假的纪录,正好相隔四星期,呵呵,她的大姨妈还真准。上课时间久了,连女生的生理周期都比较了解,这也是做老师附加的乐趣之一。
当我把假条放下,张欢拼命朝我做鬼脸,用手示意我把假条翻过来看。我疑惑了一下,特别看了看假条的背面,上面居然也写着一行字:竹子姐姐,听说生物系的一个女老师死了,我们班同学都很喜欢你,你可要保重哇。
我哭笑不得,这算是关心呢,还是诅咒?看了一眼底下,学生们都抬着年青的脸孔,看着我。我挥了挥手上的纸条,说:“大家放心,万一我被杀,也会变成鬼,把这门课上完的。”班里发出了哈哈的大笑声。
我喜欢这个班,除了气氛好,还因为一个男生:葛。
(一)
一个惊艳了岁月的少年。他有一种很娴静的美,美得让女生自惭形秽。葛总静静地坐在造窗边最前面的位置,风雨不变。他的皮肤白晰,瘦削的身材,五官精致,不高,薄薄的嘴唇总微微地抿着,不拘言笑。每次我上课,他就一直看着我,从来不看别处,但也从来不回答我的问题。有的时候,我讲课兴奋处,手舞足蹈,会从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微微地笑。
今天上课,天阴阴的,风吹着窗帘,拂着葛。他的脸忽尔全都露出全貌,忽尔又隐藏,他却不移动,长长的睫毛下黑黑的眼,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第一次给他们上课,非常不习惯被这么美的少年看着,但现在,已经习惯了。老师,本来就是在很多的目光中生活,或崇拜,或质疑,或认真,或嘲笑,我已能淡然处之。偶尔,与葛的目光相碰,他的眼里,会特别有光彩。
下课,铃声催命般响起,其他的同学都收拾着东西离开,葛却等在一旁。他从来不找我说话,给他们上课这么久,只难得听他说几句话。难道,今天他有问题要问?我抬眼看着他,问:“有事吗?是不是上课有不懂的?”
葛摇了摇头,不回答,也不动。他一身蓝色的牛仔,钭靠在墙上,像在等着什么。
我收拾了包包,转身走。葛不紧不慢地跟着我。我走到哪,他跟着到哪。若是问他干嘛跟着,他说:“同路。”我无可奈何,大路朝天,总不成不让别人走。我钻进女厕所,特意在里面呆了很久,最后实在受不了臭气出来,看到,葛,静静地靠在门边,不烦不怒,耐心十足。
我盯了他一眼,说:“难道你的宿舍在女厕所这里吗?”葛对着我轻轻地一笑,说:“竹子,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语塞。觉得与他争论,只会有损老师的尊严,在我的脾气还没上来之前,我转身朝自己的宿舍走去。葛没跟我回家,他呆在我的楼下,看着我进门。
晚上,给另一个班的同学上课,下课时已是晚上九点。走出教室,一阵冷风吹来,激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一件衣服就盖在了我的肩膀,扭头,葛。身上的这件衣服是他白天穿着的牛仔,穿在我的身上,也正合身。我不能接受他的好意,虽然我喜欢被人关心,喜欢被人追,但很明白,能为人师表的首要前提是别对自己的学生下手,何况是干净得让人想呵护的美少年。我把衣服还给他,说:“我不冷,你自己穿吧。”
葛也不反驳,把衣服拎在手上,只是与我并肩走着。黑夜间或被路灯刺破,然后很快又回复浓重的黑。两个人,也不说话,只听得有节奏的脚步声响着,葛,故意把步调与我一致,可惜,走得再协调,我与他之间,也相隔了八年。他靠得我再近,我也会拒得他很远。
到了宿舍,葛说:“你别出门了,不安全。”什么嘛,我瞪大了眼睛,觉得他完全不把我当做老师,有一种很受挫的感受。我朝着他吼:“葛,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再这样,小心我给你不及格!”葛嘴角一边扬起,俊美的脸上,居然有些嘲弄的气息,他说:“要是这样,我就告你性骚扰。”
晕倒了,碰到的是什么学生啊。
(二)
第二天,丨警丨察找上了我。我没犯法,但也得和丨警丨察打交道。
当我坐在校医务室心理咨询室,像往常一样坐在同一个位置,等着学生前来咨询。一个高个子的丨警丨察像山一般堵在我的面前。他把手伸向我,说:“张老师,您好,我是木目警官,想向你咨询些事情。”
听到这个名字,我突然想笑,难道柯南里的警官从日本远度重洋了?但当我看到他的样子,又把笑憋了回去,一张非常严肃的脸,每一个棱角都十分分明,一看就是非搞笑角色。我调整自己的脸部肌肉,让自己全身看去紧崩一些,然后回应他的手,说:“您好,警官,有什么吩咐?”
木警官说:“关于前两天发生的凶案,我想向你问些事情。根据画像专家的意见,我们初步把凶手定为年轻男性,瘦弱,而且内向,心理长期抑郁。你这边有没有此类男生向你咨询问心理问题?”
我看着他,眼神有些犹豫,说:“大学里,这样的男生非常多,你也知道,中国男人,要么脑袋好,四肢欠发达,要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读书好的又孔武有力的,不占多数…”说完,还瞄着他手臂上的肌肉,咽了咽口水。
木警官皱了皱眉头,他似乎在怀疑我暗示他属于头脑简单的那类,他接着说:“那前来咨询的男生中,有没有攻击性特别强的男生呢?”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攻击性特别强…男生…瘦弱…符合这些条件的,大约有十个左右吧。”
他示意我把这十位同学的资料交给他,让他一一去调查。临走前,我叫住他,说:“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凶手,为什么 要剃掉被害者的头发?”
警官迟疑了一下,说:“目前我们有两个推断:一是头发是被害人自己剃掉的;二是凶手出于特别的原因,剃掉了她的头发。画像专家还没有确定的答案。”
我笑了笑,看来画像专家,是一个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