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叔咽下一口清茶才慢慢说:"小时候,我父母养不起我就把我送到做潮剧的戏班里,这剧团在整个潮州府东奔西走倒也让我见识了好些东西,比如我们好几次做完戏就睡觉了,睡醒后发现大家都躺在坟堆里,收回来的钱也都成了灰烬,还有做潮剧演包公的时日一定要硬,不然会引得鬼魂伸冤,还有正式开戏的前一天晚半夜要唱一场给鬼而不是给人听的戏,奇怪的事太多了,剧团里的人都从不问为什么,我年纪小啊,不知轻重,就好问这问那的.有一次经过三河坝一带,在一个集市中倒也看过你说的死后翻生的好把戏,我们剧团里的团长虽不懂民间诀术,倒也知道不少事情,就跟我叫借尸还魂,那男孩是真的活人,只是术士作了法后就有一鬼附于男孩身上,你也看到了,白丨粉丨末是鬼的骨灰.也就是说被砍的都是那个鬼魅,你们看到的头断血流也只不过是障眼法."
水叔听得入神,他深知喜叔为人,决不打讹语,正在感叹诀术的诡异就听到喜叔又说此法可破.但问了方法.
两人闲扯了半天才各自回家,临走时喜叔再郑重地告诉水叔切切不可将破术之法拿来嘻戏,水叔应诺.
接上面:
第二天在集市里,水叔出现在人群中,只是没人知道他兜里揣着一张符咒和一把匕首以及一只活着的蛤蟆.
那个名声大震的班主依然在为大家表演神奇的复活之术.同步进行的还有人群中的水叔,只见水叔将黄符塞到蛤蟆的口中,随着班主的步骤切下蛤蟆的头,前爪和后腿.
可以预见诀术被破班主是怎样意外和焦急的表情,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将男孩儿救醒过来.
班主最后只能跪倒,抱揖喊道:"不知那位高人破了我这法术,敝人自问没得罪过谁,但如有不小心得罪的敝人愿听从发落,只是可怜了这孩子,再过两个时辰不救他就得了结生命,我求求你们了,谁是那位高人就出手相救吧."言辞倒十分诚恳,只是无人应答.
这时人群里有人抓着水叔的手来到班主面前说:"这位老友鬼鬼祟祟神色慌张,还手里还拿着污秽之物,一定是他做的好事,害了这小孩性命."
班主看了喜叔好一会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水叔瘫坐在众人面前,一脸懊悔地说:"我不想的,我是昨日听我好友说起了这破诀之法,内心十分怀疑,便想学他说的方法试试,到时好嘲笑他学识太浅,谁承想,这竟害了小孩."
班主听罢不理水叔的解释,只是问了那真正的破法之人喜叔的所在就在众人的带领下匆匆来找.
喜叔正在田里埋头掘芋头,见乡亲人等领着一陌生人前来便已心知不妙.
那班主跟喜叔说明了情况就要喜叔解了破术,喜叔捶胸顿足一脸沮丧只道:"我的团长只跟我讲了破诀的方法,没告诉解决的办法,你要我如何是好啊,我也是一时糊涂才对水叔说起,不料害了一条生灵.你作为布术之人岂无能力相救?"
"这诀术无比深奥,破术之法更何止百种,但大多失传,且用了那一种破术方法就必定要用相对应的解法化解,现在连你这个罪魁祸首都说不出来这破术之法的来龙去脉现在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最后当然是不欢而散,这是一场意外,没有人想到会有这种后果,只可怜那才五六岁的男孩儿最后被附在他身上的鬼魅反噬,失了性命.
第二天班主就其它人员离开了宏安乡,临走时托人给喜叔捎了几句话:"我不怪你,因为是你的无知造成了悲剧,但我要劝告你,那日我观你脸相发觉你是有福之人,本可意外得到一笔财富,但这一次不但泄了天机还伤了人命,恐怕会有天报."
一年后,此时被人们逐渐忘记.
这一天,喜叔的儿子来田里给他送来饭菜,忽见天上有几下枚银锭飘过,他大声喊来父亲,喜叔一见赶紧拿起手中的锄头往上空一抛,那串在一起的银锭是被打下来了,但随后落下的锄头锋口更狠狠插到儿子的项背上.
喜叔的儿子伤势严重,挣扎了两个多月后还是死去,而喜叔打下来的数十枚银锭刚好付了他儿子的医药费用与丧葬费用.
十一(阴差接魂)
在潮汕,当你穿街过巷,偶能见到一木制招牌挂于店口,上面写着“长生铺”,那里面不卖灵药仙丹也不是寺庙道观,卖的却是棺材.
90年代初,爷爷和父亲在潮汕公路开了家小作坊,隔壁就是做棺材的长生铺,铺主叫张伯,跟爷爷很合得来,因为两家店铺的后面有一诺大的菜园相通,爷爷闲暇时经常同张伯一起下棋喝茶.
用爷爷的话说棺材其实就是几块木板钉成的盒子而已没什么好怕,以至于在寒冬里,爷爷竟拿着棉被睡在棺材里,开始时父亲和工人们都很抗拒,经过爷爷的"言传身教"后来大家就把床铺凉在一边,都跟棺材避寒.
一天爷爷要外出办事,临出门就对父亲说:"今晚大家还是睡回床上吧,你听见没,昨夜开始棺材就有异响,不出所料的话这两天会有丧主过来取棺材,你们不要睡在那里了."
父亲是明白了,但那些工人如何肯听,到就寝时还是觉得棺材里适服啊.
工人中有个叫小李的,平时为人胆小,他见父亲今晚没跟大伙一般样就心里有些犹豫,但又不想在用竹子和沥青板搭成的工棚里风吹霜打,潮州,大海在其南,潮湿的海风肆虐,虽不能把水冻冰但能把人冻死.他跑到成排的棺材里找合适的,看见其中一个前端用红纸贴着"福"字,就想中国人向来讲究趋吉避凶,有个福字总比没有的安全多了.收拾收拾他就睡下了.
半夜时分,他被别人推醒,蒙胧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伯站在面前,那老伯与正常人无异,还穿着一件崭新的唐装.
"年轻人你是不是睡错地方了,这个写着我的名字呢."
这老伯说话间身后出现了两个人,身穿黑色的薄薄的纱袍,手里拿着枯萎了的竹枝,全然没有表情地对老伯说:"他是欠了你好大的恩情要替你走这一趟吗,他还有很多年才到时间,现在恐怕不行的."
那老伯听完只是淡然一笑地回答:"他可能睡错地方了,请神仙不要怪他,"
小李听他们的对话,正在一头雾水,仔细一看,老伯穿着的唐装没有口袋,他立即吓出一声冷汗连声喊着对不起就抱起被子跑了出去.
在潮汕,许多老人都会穿汉服唐装,尤其是正月营老爷,但这类传统服装如果没有口袋那就是给死人穿的寿衣.
众人听到小李的叫喊就都起身来看,听了原因后众人又返到小李刚才睡过的棺材旁一看,原来棺材前端贴福字,后端也就是较小的一端也贴有红纸,上面写着姓名与生卒时辰.
后来张伯得知后才告诉大家那是阴差来接亡灵,到这里主要是唤齐死者的三魂七魄.
第二天,小李睡过的棺材被丧主拉走.
写到这里又想到了父亲束发之时的奇遇.
父亲15岁前奶奶就病倒了,在医院里一住就是半年,那时候医院也叫卫生所,多半建在离城镇有点距离的城乡结合处,为的是陋离病菌,父亲每天都会前去送饭.这天晚上,他提着饭盒走在连接医院的大路上,这路呈7字型,就在快走到转弯的地方,父亲看见前面有两个人走得极慢,一人手中还拿着铁链.由于此路僻静又没有路灯照明,父亲甚是惧怕就朝前面的两个人喊并跑过去,追到路角一转弯,只见那两个人的背影渐渐模糊渐渐透明直至完全消失,父亲更觉害怕,只好告诉自己是看见海市蜃楼,到了半夜,父亲尽做些奇怪的梦,梦见奶奶康复了,能走路了,来到床前把他叫醒,要他帮着爷爷持理家务,照顾弟妹.待奶奶说完来了两个人,跟奶奶说:"天快亮了,走吧."奶奶点点头跟在他们身后走出大门.再仔细看那两人的背影与傍晚时在医院路上看见的那两人竟一模一样.第二天拂晓,父亲刚醒来,就听见爷爷在喊门,父亲开门后迎面的第一句话就问奶奶是不是过世了,爷爷默默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