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25 11:29:00
“你想要什么?”
“姐姐的眼睛长得真漂亮。”男孩笑眯眯地说,“姐姐把眼睛给我吧。”
芸奴眼睛上的经脉跳动了一下,隐隐有些作痛,忙说:“不行,我的眼睛不能给你。”
“那你要的也不能给你。”光头男孩作势要走,被她一把拉住,“等等,姐姐有更好的东西给你。”
她将手伸到男孩的面前,五指张开,手心里有一颗金绿色的石头,石正中有一道如猫瞳的纹路,璀璨夺目,光华使人泣,仪态万千,夺人心魄,男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盯着宝石,喉头滚动:“这,这是什么啊?”
“这是猫儿眼,是不是比你袋子里的眼睛都漂亮?”芸奴温柔笑道,“我用它跟你换,好么?”
“好,好。”光头男孩不停地点头,一把抓过宝石,连袋子都不要了,丢给她,似乎怕她后悔似的,撒腿就跑。芸奴捡起袋子,叹了口气,有些内疚,那宝石其实只是她在地上捡的石头,用幻术幻化成猫儿眼的模样,几个时辰后就会恢复顽石的本相。
她解开袋子,男孩还在里面挣扎,她忙抓住他的手臂,口中念动咒语,然后伸出食指往袋子深处的那张大嘴里一指,大嘴双唇蠕动,将孩童猛地吐了出来。
文儿坐在草地上,哇地一声大哭,哭得惊天动地,震得芸奴耳根子生疼。哭了好一阵,他终于哭累了,低声地抽泣,将鼻涕一下一下地往回吸。
“文儿,别怕,我是你母亲派来救你的。”芸奴轻轻地抚摸他的头,“你母亲很想你,来,我带你回家。”
男孩也不拒绝,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往回走,没走出几步,忽然看见孩子们惊慌失措地往西边奔跑,一边跑一边哭喊。芸奴大惊,举目远眺,迷途原的东边竟升起浓烟,妖异的青色火焰如同舌头一般朝天空中舔舐,将满地的三途花烧成了灰烬。
冥河岸上没有火源,怎么会起火?
不好,芸奴在心中大叫,那些三途花是迷途原的天然屏障,正是因为有它们,妖魔才不能靠近,若是将它们烧掉,那后果不堪设想。
大火蔓延过来,将三途花田烧出一条灰烬之路,天空中传来响亮的鹰啸,一只巨大的秃鹫穿过滚滚浓烟直扑下来,锋利的爪子抓起一个孩童,又升上天空,将孩童摔在岩石上,摔得脑浆迸裂,然后便俯冲下来将死尸吃掉。
芸奴的心都凉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天空中鹰啸一声急过一声,吃婴孩尸体的秃鹫成群结队而来,文儿吓得丢开她的手,转身就跑。芸奴大惊失色,连忙追上去,就在快要抱住他的刹那,一只秃鹫俯冲而来,抓起文儿,朝天空飞去。
“文儿!”芸奴浑身冰冷,不,她不能让文儿被秃鹫吃掉。她环视四周,正好一只巨大的秃鹫冲下来,她不及多想,足尖一点,骑上鹰背,死命抓住它的羽毛,朝天空飞去。
秃鹫自然不肯受她辖制,她情急之下咬破食指,在秃鹫头上画了一道符,符咒漾起金光,如同烙铁一般灼烧秃鹫的皮肤,秃鹫吃痛,只得朝抓住文儿的那头大鸟扑去。
那大鸟将男孩往下一扔,芸奴惊呼,拉着秃鹫朝文儿扑去,凌空一抱,将他拥入怀中,刚要松一口气,一枚石子飞来,打在秃鹫的肚子上,秃鹫血如泉涌,惨嚎一声,向下跌落。
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冥河。
2011-11-29 16:10:00
画面变幻,如同被水冲散的墨汁,化作黑雾四散开来,又凝聚成新的画卷,那是一座高大巍峨的殿宇,青檀身穿长长的袍子,裙裾在地上开出一朵洁白无瑕的莲花,从殿门外缓缓走进来,那个背着重剑的年轻人坐在火炉旁,炉上烤着一块龟甲,热气蒸腾,将他的面容蒸得微微发红。
如今他的长发已经束了上去,露出俊美刚毅的脸庞,他用木夹子夹起龟甲,仔细看上面的裂纹:“我在跟大祭司学习阅读龟甲。”
“我知道,大祭司说你进步很快,别人需要几年才能看懂的,你几个月就学会了。”青檀说,“你的天赋比我高,假以时日,你的修为肯定在我之上。”
少年侧过头来看她:“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吗?”
“我是来恭喜你,大祭司的占卜已经结束,大吉。”青檀眼帘低垂,眸中闪烁着黯淡的微光,“大王已经答应了你和公主的婚事,你很快就要心想事成了。”
少年似乎没有高兴的意思,专心致志地看着龟甲:“听说你要回山里去了?”
“我已经厌倦了朝歌。”青檀从神殿的高台向下望,这座美丽的城池在夜色下灯火辉煌:“我厌倦了觥筹交错,厌倦了荣华富贵,厌倦了……”她回过头来,深深地望着那一身华服的少年,“厌倦了红尘俗世。我要回去继续修行,或许有一天,我能飞升成仙也不一定。”
“七王子呢?”少年说,“你是他的老师,他在朝中没有支持者,如果连你都走了,他该如何自处?”
“所以我要将他托付给你。”青檀来到他身旁,低声说,“你愿意保护他吗?”
少年沉默一阵,最后点了点头。她终于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转身离去,袍裾翻飞,宛如谪仙人。
少年侧过头去眷念地望着她的背影,然后又低头看龟甲,雪白的骨头上依稀可以看见两个用刀刻出的甲骨文:王业。
再看那裂成的纹路,分明就是大凶。
凶么?少年冷冷一笑,将龟甲扔进火中,任其焚烧成漆黑的颜色。他站起身,将立在身侧的重剑举起来,用白布细细地擦拭,青铜剑身映照着他的脸颊,从他眼底流泻的那一道目光比刀光还要阴冷锋利。
画面再次变幻,这次的画卷是某座深山,树木繁茂,一身素袍的青檀在茅草屋外晾晒草药,忽然林中草动,一名贵族少年奔驰而来,扑倒在她面前,抱着她的双腿哭道:“老师,我终于找到你了。”
“七王子?”青檀将他扶起:“朝歌出事了么?”
“巫淮带兵攻入了王宫,将我兄长杀死,我的兄弟们都被其残杀,大祭司拼命护我出来,求您救我啊。”七王子哭泣不已,话音未落,沉重的脚步声纷沓而至,她从草药架上取下一只铜壶,将七王子收入壶内。
然后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手中执着大戟,将她团团围住。其中两名士兵侧过身子,一个披甲人大步走来,青檀抬眼看他,仿佛看到当年那个身背重剑,坐在路旁等待着命运降临的少年。
十年了,他们都不再年少,可她回忆起那一天,却仿佛还在昨日。
“七王子在哪里?”他冷着脸问。
青檀静静地看着他,笑容恬淡柔和:“十年不见,君可安好?”
巫淮的眸中似乎有一丝动容,但刹那之间便消散无踪,十年来,他身披铁甲征战四方,杀伐决断从不曾迟疑,即使对方是他的恩人,也不例外。
“七王子在哪里?”他重复自己的问题,举起重剑,剑锋指向她的咽喉,“交出他,你就是新的大祭司。”
“他已经走了。”青檀说,“你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他。”
巫淮大怒,额头上青筋暴起,挥剑朝她砍去。
芸奴口中喷出一口水,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说过,不许接近忘川。”叶景淮在她身侧,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芸奴将额头上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耳后,看到大公子怀中抱着昏迷的文儿,背后背着一把重剑。
她的胸口猛然一紧。
“大公子,那把剑是?”
2011-11-29 17:1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