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18 1:31:00
小阁满心疑惑,随着她回到卧房。芸奴让他打一盆水来,要清晨从井里汲起的第一桶,井水还泛着寒气,芸奴伸出食指在水中一划,森寒刺骨。她用狼毫笔沾了朱砂,在符纸上画下一道灵符,手腕一转,符纸噗地一声燃烧起来,她将符纸和大公子的一根发丝一起扔进水中,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解开衣襟,拿起小刀,朝自己的胸口刺下去。
小阁大惊:“姐姐,你干什么?”
刀子刺破了肌肤,血珠子一下子涌了出来,芸奴用食指一抹,然后伸入水中一搅,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待涟漪平息之后,水面现出一座青翠山峰。
芸奴侧过头去问小阁,“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小阁仔细看了半晌:“这不是锦官城外那座崔鸾山么?”
“大公子就在崔鸾山里。”
叶景淮坐在桌后,桌上放着几样精致菜式,分别是香药木瓜、香药藤花、蜜瓜冬鱼儿、南炒鳝、三脆羹,都是蜀中不易找到的极品,香气馥郁。他却连看都没看这些佳肴美味一眼,只抬着头看坐在大厅上首的一个年轻女子。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华服盛装,梳着时下最流行的云髻,花梳满头,妆容素净,像一位养尊处优的贵族夫人。再看坐在两侧的几个男人,他们有老有少,虽然穿得像普通百姓,但一个个看上去都是刀头舔血的恶徒。
韩元宾和陈家兄弟就在其中。
“叶公子是嫌我这里的饭食不好,还是怕我在酒菜里下毒?”年轻女子巧笑倩兮,眉梢眼角满是风情。
叶景淮靠着椅子,慵懒地笑了笑:“牡丹夫人请我来,不是就想请我用膳吧?”
“别的事待吃完了饭再说。”牡丹夫人用白银做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敬叶公子一杯,公子要是不肯喝,就是不给妾身薄面了。”
叶景淮拿起面前的酒壶,身子一侧,仰头往口中倒了一口酒,然后用宽大的袖子擦去唇边的酒水:“夫人敬酒,我哪里敢不喝?”
“好,爽快!”牡丹夫人拍手笑道,“光喝酒实在无趣,在座诸位有何妙技,何不为叶公子表演一番?”
“属下有一技献上。”陈大高声道。他纵身一跃,在墙壁上站定,几步窜上房梁,于房顶行动自如。
“好本事。”叶景淮点头。
“属下也有一技献上。”韩元宾在屋内翻飞,身手矫捷,宛如飞鸟。叶景淮亦点头:“好技。”
这时,座内有一老者站起,他穿着宽袍大袖,看起来像个读书人。老者朝牡丹夫人行了一礼:“属下也有一技,只怕吓着客人。”
“无妨。”叶景淮道,“在下虽不肖,却也见过些世面,先生不必担忧。”
“既然如此,在下就献丑了。”老者解开衣襟,露出精瘦的胸膛来,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自胸口开始往肚脐一拉,竟将肚子活活剖开。众人皆惊,面有惧色,他却笑意吟吟,伸手入肚内,取出一根肋骨,往地上一扔,那肋骨竟然化为一条小龙,在空中飞舞盘旋,良久才重新钻入他肚中。他哈哈大笑,用手在伤口处一抹,肌肤又恢复如初。
众人皆鼓起掌来,他做了个团拱:“见笑了。”
牡丹夫人笑道:“既然我的属下已经为客人表演了一番,不知道客人是否能也为妾身表演一技,以助酒兴?”
2011-11-19 15:08:00
叶景淮饮下一杯酒,将白银酒杯往桌上轻轻一放,食指在酒杯边缘轻轻摩挲:“夫人,我不过是个读书人,百无一用是书生,在下哪里敢在诸位壮士面前献丑?就算在下勉强献艺,也只是作一些酸诗,或者一些供歌姬吟唱的小词,入不得夫人的法眼。”
“是么?原来只是读书人?”牡丹夫人涂了丹蔻的手指微微翘起,“我还以为公子是个方术师呢。”
“方术?我倒是对方术很感兴趣,在京城时也在府里养过几个方术师。只可惜在下资质太差,至今连个‘火中取栗’都没有学会。”
“原来如此。”牡丹夫人微微点头,“来人,将杨二公子带上来。”
话音未落,两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便架着一个浑身血污的男人上来,往堂上一扔,那人挣扎着爬起身,看见牡丹夫人,脸色骤变,趴在地上不断地磕头,额头撞在地砖上,咚咚有声。
“此人仗着自己的家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在利州时,他还害死了张员外一家,更害得我那几个部下身陷险境。我已命人将他鞭打一顿,给我这两位部下出气。”牡丹夫人笑容甜美,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心寒,“叶公子,你说这等万恶之徒,该如何处置?”
“夫人心中已有决断,在下怎敢胡说?”叶景淮漫不经心地说,牡丹夫人闻言奇道:“你们叶家不是与杨家为至交么?竟不为他求情?”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叶景淮道,“他既然犯下了这等恶事,当然应该伏法,我有什么情好求?”
牡丹夫人饶有兴致地将他上下打量,似乎在思考这位翩翩佳公子究竟是真的如此绝情寡义,还是在虚张声势。叶景淮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喝酒,像坐在自家的院中,对花独酌,而眼前的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连叶公子都这么说,看来你是罪不可恕。”牡丹夫人双眼一瞪,“元宾,将这狂徒的脑袋拿下,挂到寨门外去。”
韩元宾早就在等这句话,答应一声,拔出腰中长刀,一刀便朝杨二公子的脖子砍去。就在大刀落下的刹那,忽然一声脆响,那把几十斤重的大刀竟然脱手而飞,插入房梁之中,发出‘夺’地一声闷响。
“什么人!”牡丹夫人脸色骤变,足尖一点,掠过大堂,衣袂翻飞,稳稳地落在厅门前,众人一拥而上,紧随其后,只有叶景淮依然坐在远处,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饮下杯中残酒。
一个身材矮小,梳着丫髻,戴着雕花白银面具的少女立在院中,宛如一朵开在路边的清冷白花,不起眼,却又能让人过目难忘。
“汝是何人?”牡丹夫人高声问。
芸奴微微欠身,恭恭敬敬行了一个万福礼:“奴婢是叶家的婢子,听闻我家公子在府上做客,遂前来迎接。”
只是个丫鬟?牡丹夫人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我这山寨守卫森严,易守难攻,固若金汤,以前来了那么多官兵都无法拿下,你这个小小的丫鬟,竟然能够来去自如,叶家还真是卧虎藏龙呐。”
“奴婢不请自来,请夫人原谅。”芸奴微微欠身,“只是我家公子身体不适,不敢多加叨扰,还请夫人让奴婢接我家公子走。”
牡丹夫人微微抬起下巴:“既然你一片忠心,我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吧,你若能越过我等走进大厅里去,我便放……”她话还没说完,便觉得阴风一扫,那戴面具的少女已立于厅堂之内:“夫人,得罪了。”
牡丹夫人脸色一点一点转白,诧异地回过头来看她:“好,好方术!”
“既然奴婢已经进来了,不知夫人可否放人?”说着,她已款步来到叶景淮身边:“大公子,您没事吧?”
“且慢!”牡丹夫人一挥手,从厅后鱼贯而入数十人,手中拿着重弓,将二人团团围住,数十支长箭对准了芸奴的胸膛。
“夫人是要出尔反尔么?”芸奴悚然变色,皱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