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8 12:53:00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肉香,锅里还在咕噜噜地煮着汤。月上中天之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咔嗒,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肉香之中又夹杂了一丝浓郁的油香,那香味非常独特,静静地追逐着游丝而转,吸进身体里,全身都飘飘然起来。
那男人肩膀上扛了一个年轻女人,长长的头发如丝绸般垂下,他将她往地上一扔,女人的身体翻过来,露出血淋淋的肚子。
她的肚子被划开,内脏已经空了,一张原本俏丽的脸蛋扭曲得有些狰狞,想必是被活生生地撕开肚皮,掏光了五脏六腑。
男人趴在桌子上用力地吸尸油灯中的香味,一脸陶醉。忽然,他似乎觉察出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目光扫过屋内的阴暗处。油灯照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略显苍老的脸,颔下有须,却风采不减当年,依然俊美。
那面容,与白谨嘉略有几分相似。
他伸着鼻子,在屋内到处嗅,忽然嘴角上钩,冷冷一笑:“小子,出来吧,我知道是你回来了。”
墙壁如波光涌动,白谨嘉带着芸奴从墙中走出,手执洒金折扇,眼中带笑:“鬼面夜叉,久违了。”
“臭小子,当年你偷了我的美食,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反而自己送上门来,好,今天我就吃了你,你的尸油所做的油灯,必定十分馥郁。”他大笑着扑过来,却生生停在二人面前,仿佛面前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
他惊诧莫名,低下头,看见脚下的地板画有一道灵符,每一笔每一划都浮动着暗暗的金光。
“既然来见夜叉君,怎能没有准备?”白谨嘉道,“我这次上门拜访,是想问夜叉君要回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鬼面夜叉摸了摸自己的脸,哈哈大笑,“你不是恨他入骨吗?如今竟然为了他以身犯险,你们凡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呐。”
“夜叉君活了两百岁,还参不透人心,也算是奇葩了。”白谨嘉冷言讥讽,“我也不与你多磨嘴皮子,我只要这张脸,如果你将它还我,我一定不会为难于你。”
“我要是不还呢?”
“那我就只有得罪了。”她将洒金折扇一展,朝鬼面夜叉缓缓扇动,嘴里喃喃念着某种咒语,灵符熊地一声燃烧起来,无数火舌冲天而起,灼烧着鬼面夜叉的身体。他躲无可躲,被烧得痛苦不堪,口中发出类似野兽般的惨叫。
“这是三昧真火。”白谨嘉抬起下巴,“再烧下去,慢说你这两百年修为,就是你的这付肉身,也要葬身火海。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还不还?”
鬼面夜叉被烧得惨叫连连,喊道:“我还,我还!”
白谨嘉得意地笑了笑,将火焰降小:“先将脸还回去,然后我再解开咒法。”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猫叫,火焰猛然熄灭,泛着金光的灵符黯然一收,鬼面夜叉只觉得压制着自己的力量瞬间消失,心中大喜,纵身而起,朝白谨嘉扑来。
“白公子,小心!”芸奴挺身而出,挡在白谨嘉面前,双手快速结了个法印,将鬼面夜叉挡住。
夜叉的脸离她极近,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觉得身体里仿佛有漩涡在流转,将口一张,鬼面夜叉体内的妖气化作一缕黑雾,被她吸进体内。
几乎与此同时,白谨嘉的折扇已经刺了过来,将鬼面夜叉杀退。芸奴后退两步,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
刚才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吸取鬼面夜叉的妖气?而且,她甚至还觉得,那妖气……十分美味。
这种想法让她害怕,这就是媚珠所带来的可怕后果吗?它给了她迷惑男人的本事,却逐渐将她变成妖魔。
2011-11-9 15:15:00
白谨嘉和鬼面夜叉杀得难解难分,芸奴抬起头,看见墙壁上悬挂的一根断骨,似乎是人的大腿骨,断裂处尖锐无比,闪着刺目的寒光。她起身取下骨头,咬破小指,在骨头上画出一道符咒,殷红的血刹那间便被吸入骨内,她抬手一扔,白骨在空中划下一道完美的弧度,凝成一把长剑,积聚屋内无数尸骨的怨气,裹挟着凌厉的风,直刺鬼面夜叉心脏。
血肉模糊的沉闷声响刺破寂静的夜空,鬼面夜叉低头看了看插在胸口的白骨,忽然哈哈大笑,将骨头用力扯出,伤口愈合如初。
这怎么可能!芸奴暗暗心惊,不过是个只修行了两百年的夜叉,竟然有这般能耐。
“它的心脏不在身体里!”白谨嘉冲她吼道,转动手中折扇,继续与它周旋。
不在身体里?芸奴这才想起,夜叉可以将自己的心脏从身体中取出,藏在别处,如若不能将心脏毁掉,哪怕用三昧真火焚尽肉身,它依然不会彻底死去。
夜叉的心脏不可能离肉身太远,那心脏一定还在这屋子里。她环视四周,焦急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夜叉外出,不可能不携带心脏,它回屋之后,会将心脏放在何处?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抽了口冷气,目光落在桌上的尸油灯上。鬼面夜叉回屋后只接近过这盏灯,难道……
难道那灯火,便是他的心脏吗?
她冲到灯台前,鬼面夜叉大惊,欲上前阻止,怎奈被白谨嘉缠住,脱身不得。芸奴正要熄灯,忽然看见一双眼睛,一双蓝绿色的美丽眼睛,正在窗台上直勾勾地望着她,瞳孔中映出她的容颜,显得有些狰狞扭曲。
是猫,浑身乌黑的猫。
四目相对,小丫鬟觉得自己像是落进了冰窖之中,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只黑猫就是京城郡王府的那一只么?它为何会在此处?难道是跟着她入蜀的吗?
“你……是谁?”
黑猫轻轻叫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和嘲讽,转身跳出窗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芸娘子!”白谨嘉以折扇挡着鬼面夜叉手中的骨锤,大声叫道,“快!”
芸奴猛然间回过神来,伸手去抽灯芯,就在碰到火焰的刹那间,火猛然一起,将她的手包裹,她大惊失色,御气防身,熄灭火焰,但右手还是受了伤,冒出一串燎泡,痛得钻心。
鬼面夜叉的心脏,果然不是这么容易毁灭的。
她紧盯着灯火,念动咒语,将灯火压下去,但那火焰极为顽强,哪怕缩得宛如一豆,依然不肯熄灭。
白谨嘉与鬼面夜叉纠缠良久,体力不支,已现颓势,芸奴心中焦急万分,越急越压不住灯火。
千钧一发之时,一道箭光刺破窗户,带着不可一世的凛冽气势,击在灯台之上,青铜灯台轰然碎裂,芸奴乘机抓住灯芯,凝气如冰,在灯芯上结出一层霜花,灯火骤然而熄。再看那鬼面夜叉,在火熄的那一刻,高大的身子晃动了两下,直挺挺地倒了下来,不再动弹。
白谨嘉抓住芸奴的手,心疼地看着那些伤,芸奴忙说:“皮外伤而已,小伤是福。”白谨嘉没有答话,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瓶内膏如胭脂,芳香馥郁,她将香膏擦在伤处,芸奴只觉清凉无比,疼痛减轻了不少。
但她没心思去思考自身得失,一门心思只在那碎了一地的青铜碎片之上。
刚才助她一臂之力的,是以灵力凝成的箭光,用箭之人,莫非是……
大公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