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0-20 9:24:00
韩元宾瞥了他一眼:“离天亮还有三四个时辰,四郎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
芸奴求救似的望向叶景淮,叶大公子有些无奈地说:“有人用箫声控制行尸,若能将箫声扰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韩元宾沉吟片刻:“若要扰乱箫声,只能以另一乐器相抵,但我们几个都是粗人,不知公子……”
“演奏乐曲不难,只是乐器在下并未随身携带。”他低下头,正好看见衣服的褶皱之中夹了一片树叶,他嘴角含笑,将那树叶拿起:“这便是最好的乐器。”
韩元宾将大刀一举:“好,便请公子为我助阵。”
“韩大哥。”陈家兄弟道,“我们也一起去。”
“不必。”韩元宾道,“若是有危险,死我一个就行了。”顿了顿,按住江四郎的肩膀,沉重地说:“如果我一个时辰之内没有回来,陈大,就由你来送四郎上路吧。”
陈家兄弟脸上一片凄凉之色,江四郎眼圈通红,双膝一软,朝他重重地磕了个头:“韩大哥的恩情,小弟没齿难忘。”
这一拜,韩元宾并未推托,只是转身朝叶景淮一拱手:“公子,请。”
芸奴轻轻抓住叶景淮的衣袖,低声道:“大公子,千万小心。”叶景淮只是轻笑一声,待韩元宾打开地砖,便一跃而出。箫声在半空中回荡不休,宛如魔咒,叶景淮将树叶对折,放在唇下,吹奏出清脆悠扬的曲调。
那个调子古老而动人,每一个音符都宛如一片浮云,在芸奴的心中飘荡。那是她从未听过的曲子,感觉却很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得连时间都不过是静静的河流,某一个时代,某一个风调雨顺的年份,某一个阳光慵懒的午后,某一个目光如星辰的人所吹出的乐曲。所有支离破碎的记忆化作流光溢彩的画面,美丽而短暂,如同晨曦中转瞬即逝的泡沫。
芸奴想,若那些记忆来自于久远之前的某一世,那么,那一世一定是十分美好和令人向往的,不过,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的,就要忘记,才能重新开始。
那一位吹箫之人在乐曲上的修为比叶景淮要高,但大公子胜就胜在这首曲子高古朴拙,曲调起伏,转折颇多,那箫声不由得有些乱了,满院子的行尸,都跟着乱起来,四处乱跳,互相撞击,那恶鬼抱着自己的头,被两种曲子所纠缠,似乎甚为痛苦。
韩元宾乘机纵身而起,在几具丧尸身上点了几点,掠过院墙,往村口而去。
曲子还在继续,芸奴担心大公子,却又不敢出去,怕妨碍他吹奏,只得待在地窖入口处,浑身每一根弦都绷紧,若大公子有危险,她一定会奋不顾死地冲出去。
忽然间,箫声近了,芸奴轻抽了口冷气,难道吹箫之人来了?
夜,苍茫无边,一轮孤月高悬于正空,月光洒下,笼罩着整个小镇,一片诡异。
叶景淮抬起眼睑,见一个身穿道服之人掠空而来,他戴着一只蓑帽,面容隐在黑暗中,十指苍白如纸,那一枝洞箫不知是用什么制成,通身惨白,闪着淡淡的磷光。离得近了,那道士忽然将箫一转,直刺大公子的面门。叶景淮像没有重量的宣纸般往后飘去,箫离他的面门不足五寸,却始终刺不到他。
道士忽然身形突变,如舞蹈一般攻向叶景淮的胸口。这招绵柔狠辣,就算高手也很难躲开,叶景淮一怔,取下树叶:“是你!”
今天二更。
2011-10-20 16:10:00
道士一惊,长箫已至,叶景淮抬手抵挡,二人交手,白色的箫带起万千光华,不是剑,却剑气冲天,叶景淮身无长物,不过十几个回合便居于下风。
“叶景淮,你也要助纣为虐么?”那道士高声道。
芸奴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这声音虽然只听过短短几次,却深入骨髓,哪怕化作了灰她都认得。
这不就是那个教房采蓝以相思血做‘点绛唇’,又卖诡异屏风给于家,自称‘云游’的道士么?
她顾不得多想,正欲纵身跃出,以助大公子一臂之力,却忽觉身后有刀风袭来,来不及转身,便被刀背击中背心,她闷哼一声,如脱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撞在坚硬的墙上,滚落在地,脸上的白银面具也跌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景淮似乎察觉到地窖里的变化,微微一怔,就是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云游道士向他击出一掌,掌风迎面袭来,大公子举掌相格,两掌风击在一处,竟如霹雳弹般轰然炸开。两人皆被震得后退数丈,云游道士冷笑两声,沙哑着声音道:“叶大公子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真是让人喷饭啊。贫道今日就不赶尽杀绝了,还是留着你的小命,让那些山匪送你上路吧。”
说完身形猛起,如鬼魅般向远处飘去,顷刻之间已在数里之外。众行尸失去控制,纷纷倒地,而那恶鬼仿若逃脱了某种禁制,欣喜若狂地疾奔而出,不知所踪。
叶景淮脸上蒙着一层寒霜,快步跳进地窖之中,将陈家兄弟一人一掌击飞,又转身扼住江四郎的喉咙,正欲发力将他的颈骨折断,忽然冷风嗖嗖,有暗器袭来,他长袖一卷,击落数枚,却有一枚突破了重重阻碍,刺进了他的腰部。
他推开江四郎,从喉咙里呕出一口鲜血,刚才与云游道士互击的那一掌损伤了他的经脉,竟使他躲不过区区暗器。他退到昏倒的芸奴身侧,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身子。
“韩大哥。”江四郎对那用暗器的人道,“你总算回来了,没有受伤吧?”
韩元宾将包了糯米的包袱丢给他:“这是怎么回事?”
江四郎看了叶景淮一眼:“出了点意外。”
叶景淮冷笑道:“意外?我救了你们的命,你们却恩将仇报,这的确很意外。更意外的是,那些村民是死后才中尸毒。是你们这些山匪,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