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9-27 8:36:00
白谨嘉脸色一沉:“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王五娘歪着身子摘了一朵红花,拿在手中端详,“她们的父亲将她们当作棋子,全然不顾她们的幸福,只要她们心中生出怨恨,希望她们的父亲消失,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我就能感觉到。”她唇角漾起柔软的笑容,像一个春日游园的懵懂少女,“只要我感觉到了,就能助她们一臂之力。”
白谨嘉冷笑:“杀死她们的父亲,让她们将来生活无着,也算是助她们一臂之力吗?”
“我只能将禁锢她们的罪魁祸首消灭,至于其他的事,只能靠她们自己了。”王五娘抬起头来,笑颜如花:“小娘子,难道你不也是因为你父亲……”
“住口!”白谨嘉厉声怒喝,面容狰狞,王五娘低声轻笑:“别人或许不能理解,但你是一定能理解我的。”
“没错,我能理解。”白谨嘉怒极反笑,“当年你被自己的父亲当作筹码交换黄金,葬身蛇吻,一腔怨气无法发泄,所以才借着助人的名义行滔天恶行,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泄私愤。”
王五娘仿佛不知道什么叫生气,依然笑吟吟道:“小娘子,这你可说错了,我没有被蛇吃掉,是我,吃掉了蛇。”
白谨嘉脸色骤变,王五娘悬在高高台阶上的双脚渐渐发生了变化,融合在一起,化为一条蛇尾,层层叠叠盘在地上,她高高立起,俯身看她:“当年我所带的短刀,是一位道长给我的灵物,我用它杀死了巨蛇,将它的蛇胆吞下,从此,我非人、非妖、非仙、非鬼,我只能活在这幻境之中,你说,我如何能够不恨?”说罢,尾巴一伸,朝白谨嘉扫过来,蛇尾所过之处,红花零落,变成一地碎裂的手臂。白谨嘉慌忙后退,方才所站立之地泥土崩飞,宛如焦土。她无心恋战,转身朝小河逃去,王五娘哪里会轻易放她离开,蛇尾在地上蜿蜒爬行,速度极快。
追到河边,白谨嘉忽而折返,将手中洒金折扇一展,几张灵符飞出,将王五娘团团围住,电光闪烁,把蛇妖困在阵中。
王五娘大笑不止:“你就这么点本事吗?凭这个也想困住我?”她甩动蛇尾,五指指甲猛长五寸,朝那道符咒所筑成的墙壁抓去,气流翻卷,几道灵符如琉璃般片片碎裂,蛇妖猛地冲出来,以雷电之势扑向白谨嘉。白谨嘉急扑入河,王五娘不疑有诈,只当她走投无路,竟也跟着冲进水中。
别院内室之中立了一扇屏风,屏风中绘了奔腾的河水,叶景胤手中拿了一柄长枪,立在屏风之前,浑身上下每一根弦都崩得很紧。芸奴立在他身侧,双眸死死地盯着屏风绢画,他们都在等待,等待某个人的出现。
屏风上的水流忽然动了,二人一惊,仔细看绢面,黑墨所绘的河水涌动起来,依稀有水声叮咚。水流越来越大,浪花之中忽然冒出一张俊美的脸,其后跟了个人身蛇尾的怪物。
二人听到白谨嘉大喊:“快,就乘现在!”
叶景胤举起长枪,朝屏风狠狠刺进去。
王五娘追赶白谨嘉,就在入水的刹那,一把长枪斜刺而来,王五娘大惊,再躲已来不及了,长枪刺进她的胸膛,枪头根部有一枚倒刺,枪身一错,勾住她的肋骨,挣脱不得,只得被那长枪往湖底拉去。
2011-9-27 16:09:00
叶景胤感觉到枪勾住了东西,连忙往回拉,芸奴双手在胸前结了个法印,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朝屏风一指,一股巨大的水流汹涌而出,白谨嘉也随着洪水冲出来,芸奴连忙上前扶住,关切地问:“白公子,你没事吧?”
“让小娘子为我担心,真是罪过。”俊美的术士吐出两口水,虽然浑身湿透,容颜狼狈,但依然笑容明媚,夺人心魄。
二公子从水中拖出王五娘,鲜血直涌,将满屋子的水都染成了红色。
白谨嘉上前一步,踩住她的脖子,用洒金扇子在她背上画下一道灵符,符光一闪,王五娘如同受了炮烙之刑,失声惨叫,再也动惮不得。
“白兄,你这一计甚妙。”叶景胤喜道,“看来这次做饵的不仅是我,连你也做了一回。不过我有一事不解,这屏风是从何处找来的宝物,竟有这等灵力?”
“这只是普通的屏风,我与芸娘子合力施了咒术,可与幻境暂时相通,不过只有片刻的时机,若抓不住她,我就要葬身河底了。”
芸奴扶她坐下:“白公子,你全身都湿透了,我去找件衣裳给你换上。”
“不必。”白谨嘉拉住她,“你再给她下一道咒,这蛇妖非同寻常,我怕她跑了。”
芸奴答应一声,来到王五娘面前,这人身蛇尾的怪物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少女蹲下身子,用沾了朱砂的毛笔在她胸膛上画符,刚画到一半,她忽然睁开了眼睛,猛地坐了起来。芸奴大惊,匆忙后退,差点跌倒。王五娘乘机抓住长枪,也不顾痛,用力一拧,拔了出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连上半身也化为了蛇身,一双铜铃般的大眼闪烁如鬼火。
“糟了!”白谨嘉一跃而起,手执折扇朝它扑过去,巨蛇比半人半蛇时还要灵活百倍,叶景胤提剑上前,二人一蛇纠缠不休,屋中一应家什器具,全都毁得干干净净。
芸奴心中焦急,抓起长枪,朝蛇头刺去。
她从未学过枪法,但这杆长枪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灵魂,每一招都如有神助,心底有些浮光片羽泛起,她依稀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跟她说:“修仙不是件容易的事,修的并不仅仅是术法,武艺也不能落下,否则任你术法再高,也难保不会死在武夫的手下。十八般武艺我会一一教你,你修仙的根骨极佳,但习武的底子却极弱,须日夜勤练,片刻也不能懈怠。”
是谁?你是谁,我又是谁?
不,我不能问,从吞下忘忧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抛下过去的一切了。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就在‘生’字从她脑海里冒出的那一刻,她手中的枪刺进了大蛇的嘴,穿过上颚,然后将它牢牢地钉死在墙壁上。
蛇尾还在摆动不休,芸奴却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叶景胤被她刚才的枪法所摄,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忘了上去扶。
这枪法又奇又险,变化万般,虽然早已知道芸奴非比寻常,但看她用枪,却依然惊奇万分,这个少女,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