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自言自语:“日头会杀的?”
红胡子一愣:“日头会?”
镇长的眼睛里,渐渐地空蒙起来。
红胡子不明就里,问道:“镇长,日头会是个什么东西?”
镇长仿佛被红胡子吵醒了似的,回过神来,缓缓地说道:“日头会,就是信奉日头的人组成的一个帮会。”
他伸出指头,在茶杯里醮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在圆圈的四周划了四根线,对红胡子说道:“你看,你所说的那个¤形符号,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红胡子伸过头看了之后,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的。”
镇长的眉头锁得更紧了,问道:“你刚才说,江大大的额头上也有日头会的符号?”
红胡子说道:“是啊,和王三额头上的一模一样。他们两个人,都应该是死在同一人之人。”
镇长点了点头,说道:“嗯,你说得不错。”
红胡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镇长,那日头会,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镇长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晓得他们信奉日头,莫说是哪个组织的,就是哪些人是会员,我都不晓得。至于他们为什么信奉日头,想做什么,我都是一无所知。”
红胡子还想问什么,而镇长看起来像是很累了,已经没有再想说下去的精力和兴趣了。镇长对他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红胡子的腰一哈,说道:“好的,我一定要把这个案子破出来,王三一定是被日头会杀的,我要弄个水落石出。”
镇长听得晕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听到红胡子这么说,他把走出门外了的红胡子叫了回来。
红胡子以为镇长会给他提供什么有用的破案线索,忙对镇长说道:“镇长还有什么要告诉在下的?”
镇长盯着红胡子的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不要破那个什么案子了,到棺材铺去,给王三买一口上好的棺材,好好地,葬了吧。”
红胡子大吃一惊,问道:“镇长,你这是?”
他心里想着,镇长一定是老糊涂了,但他不敢这想讲出来。
镇长无力地挥了挥手,说道:“走吧。”
在龙溪镇,镇长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红胡子不明白镇长为什么要那么决定,既然镇长那么说了,那就按照镇长说的办就是。
红胡子怏怏不乐地来到了棺材铺,敲开棺材铺的门。
玉娘开了门,见门外站着的是镇上的警探,就脸上露出沉痛的面容,柔和说道:“哟,是警探啊,请问你有什么事啊?”
红胡子心里说道,明明到这个地方来是没有好事的,我和你非亲非故,难不成是来串门不是?他问道:“老板,我给人问一口上好的棺木,有吗?”
玉娘说道:“有啊,你要香木的还是要楠木的?再不,柏木的也行啊。请问警探,是男苦主的,还是要女苦主的?”
红胡子说道:“男的。”
玉娘一边引着红胡子往后院走去,一边,吧了声,问道:“不晓得苦主是你的……”
红胡子呸了两口,不耐烦地说道:“我呸啊,是给王三问,不是我家的人。唉,那王三光棍一个,没亲没故的,这苦差事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玉娘问道:“你是说,那个打更的王三?”
红胡子说道:“是啊,就是那个打更的王三啊,他被人勒死到屋里。”
玉娘似乎得一吓,问道:“被人勒死了?”
红胡子说道:“就是啊,被一根棕绳吊到屋梁上,我开始还以为他是寻了短见,放下来一看,不对啊,他的额头上还被凶手用刀子划了一个日头的符号……”
玉娘尖叫道:“日头的符号?”
红胡子看她被吓得了这个样子,心里也不由得好笑,女人家,胆子和老鼠差不多小。看到玉娘害怕了,他的心里便开心了一点儿,说道:“是啊,日头的符号。一个日头,四根线,大概就是日头的光吧。我听镇长说了,那是日头会的标志,那王三一定是被日头会的人所杀……”
玉娘困惑地问道:“日头会?”
红胡子不耐烦地说道:“老板,快把棺材抬出来吧。”
玉娘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来吗?我这里没有人手的,来买棺材的,都是自己带人手来抬的啊。”
红胡子一听,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个老板,你也太抠了吧,又要想赚钱,又不肯请伙计,那还做什么生意啊。”
玉娘陪着笑脸道:“没办法啊,小本生意,请不起伙计哩。”
红胡子嘻嘻地笑道:“那你请我啊,我不要钱。”
玉娘也笑道:“那再好不过了,又不花钱,又有劳力……”
红胡子说道:“我白天当差,只能晚上来。”
玉娘说道:“要得要得,这屋里只有我娘俩,还真是有点害怕哩,有警爷帮我的伙计,我的胆子就大起来了。”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红胡子就还是说到了正事上来了。他说:“玩笑是玩笑,但我还是要给你讲,还是请个伙计吧,不然,你的生意地没法帮的。好了,我去叫两上帮手来。”
玉娘便也正经地说道:“要得,其实我也早就有这个意思了。你快去快来啊。”
红胡子说道:“再快要快不到哪里去啊,镇公所那么远,再说,这个时候去,镇公所里早就没有人了,我还得到别个家去叫人哩。反正人都已经死了,又不是救命的事,快点慢点有什么打紧?”
玉娘说道:“好的好的,反正我也睡不着,就慢慢地等你们吧。”
红胡子回过头,涎着脸说道:“我就晓得你睡不着。”
红胡子看到,玉娘的眉毛就挑了一下,嘴角漾出一弯笑纹。他没有看到的是,玉娘的眼睛里,浮出两道森然的冷光。
5
红胡子回到镇公所,叫了三个人,拉了一架板车,和他们一起,又来到了棺材铺。
这时,夜已经很深了,而棺材铺的大门,还一直都开着。红胡子知道,这是玉娘在等着他。如果是平时,大门早就是关得严严实实的了。他们把板车直接推进了大门,穿过院子,来到后院放棺材的屋子门口。
棺材屋的门也是开着的,屋子里,一溜儿地放着十来副棺材。那些棺材都一律地放在像条凳一样的架子上,顺着屋子的进深,不动声色地等待着与它们有缘的人。
从棺材屋里,慢慢地,走出一个人来。从她的走路的姿态看,显得极是袅娜,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像镀上了一层银辉,给人的感觉是,既迷离,又诡异。众人张着嘴,看着那个绝色美妇从那间十分阴森的棺材屋里走出来,半天合不拢嘴。
红胡子的心里也是“突”地一跳,只恨自己怎么直到今天才注意着这娘们。
玉娘嫣然一笑,细声道:“我这小铺子请不起伙计,害你们自己动手来抬。”
三个帮工的听了玉娘那绵软得像糯米团的话,骨头都酥了,只会呵着嘴,傻着眼,说不出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