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就是永恒，变就是永恒的不变。所以不要因为变化而害怕，不要因为变化而伤心，有变化，是你活着的最有力证明，也是我们生灵存在的最大意义，每一次的变化，意味着新生，而每一次失去，是为了能让你得到更多。”伏羲一口气说着。

得到更多？女娲摇着它小小的脑袋，想不通它失去了年，得到了什么。隔了很久，它问伏羲：“我只有失去，根本没有得到什么。”

“伤害不也是一种得到吗？女娲，年在你的心里是不是留下了一道伤口？”伏羲扒开了女娲的壳，与它并排躺着。

女娲低下了头，它看不到伤口，却感觉得到心在滴血，年给它的伤很深，深到它的心几乎死了。

“对于蛇来说，没有伤口是无法兑变成长的，只有咬破了以前的陈皮，才能破皮重生，女娲，属于你的世界，来了。”

女娲感觉到了自己心间的伤口，正在极速地扩大，剧痛，像是有什么力量正在把它以心为界将身体裂成两半，呼吸和痛楚，翻腾和打滚，然后，它突然就看见了光明。

它有了眼睛，有了鼻子，有了手，有了高高隆起的胸，它有了乌黑的长发，柳叶的眉毛，薄薄的朱唇，一笑百媚生，而它的胸口以下，仍然是蛇身，半人半蛇。

它第一个看见的生灵，是伏羲，也是半人半蛇身，它有着浑身的肌肉，英俊的脸庞，大大的手掌和宽厚的肩。

女娲问它：“你也是心里有道伤口，所以才变成了和我一个模样？”

伏羲微笑着，说：“谁的心里没有一道疤？很久以前，我很孤独，于是就去偷了一下蛋作自己的伙伴，我想哪一天把蛋孵出来，就和蛋里的动物结成一对，但是当我真的孵出了蛋，却只得到了裂成两半的蛋壳，所以非常的伤心。”

女娲问它：“那蛋里的动物哪里去了？”

伏羲仰望着天，说：“那只动物的名字叫盘古，我永远都得不到它。”

女娲想，原来自己并不是这片洪荒唯一的伤心人，也许每一个生灵都会伤心，区别只是已经伤过心，正是伤心，还是未来会伤心。每一个生灵，都要跨过伤心的那道坎才能成长，女娲突然就不再恨年和春，她觉得或许应该感谢它们，让自己重生。它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伏羲，伏羲说它终于过了年关，过了春这一劫。

后来，女娲按着神的模样，造了很多的人，造出了一个人间，人间都尊称女娲为始祖娘娘，为它造了很多的塑像。而年，也一直没有追求到春女神，它总紧紧地跟着春的脚步，想得到春的青睐。

人间知道女娲不喜欢年这个怪兽，于是就在冬季的最末端，放鞭炮赶走年，并为此奔走相告，互相庆贺，并把这种行为一直保持了下来，称为过年，意思就是把过去的都留在以前，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来年，一年活得比一年好。

再后来的后来，女娲曾经碰见过年一次，它与年无意间在路上重逢，它只是笑了笑，它听见年说：“这个姑娘，长得真不错。”

（完）

第十一个故事

沧海一粟

女娃是得到了万千宠爱的，她到哪里，都是人们目光的焦点，不仅因为她的权势，更因为她的美丽，像花骨朵一般的清新美丽。炎帝统治的臣民们，都称女娃为精灵仙子，像仙子一般轻盈，像精灵一样活跃。

有很多男人喜欢女娃，不止爱她的美，还爱她是炎帝最宠爱的小女儿。

炎帝的桌子上，总堆满了向女娃求婚的折子，折子上，附着各式风流倜傥的男子画像，温柔似水或英姿飒飒，侠气干云或霸气十足，高矮肥瘦，无一不有。

炎帝问女娃：“女儿，这里面有你喜欢的人吗？”

女娃咯咯地笑着，摆着她的手，说：“父皇，你觉得他们是爱我呢，还是爱您？咯咯，我的爱人，我要自己去找。”

女娃蹦蹦跳跳地远去，她要去寻找属于女娃而不属于炎帝女儿的爱情。

炎帝看着女儿走远，慈爱地叹气，说：“女儿，你要去找的东西，也许这世间根本不曾存在过，至少父亲寻找了一生，都未曾找到。”

女娃远离了炎帝的国家，她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般四处流浪，穿着破烂的衣服，光着洁白的小脚，乌黑的长发经常会挂着尘世的污垢，她想，能这样子爱上她的男子，那一定是她的男子。

她路过了黄帝的国家，又路过了颛顼的国家，然后又走过了伏羲之地，少昊国，最后，她来到了天与地的边缘，极目远眺都是茫茫的大海，她累了，她的脚上都是尖石划破的伤痕，水灵灵的双眼布满了失望的红丝，曾经纤细的十指，被冷风吹裂了皮肤，她不再那么美丽，甚至失去了少女的光彩。

她坐在岸边，对着海水轻轻地哭泣，透明的泪水滴落进海里，她说：“大海，不带杂质的爱情是不是在这个世上不存在？我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出现？”

“是谁舍得让这么美丽的女子哭泣？又有谁会不爱这般可爱的灵魂？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浑厚的声音，在海浪拍岸声中，若有似无地回荡，女娃抬起了头，看见了眼前的男子。

男子的身上，每一处都滴着水，只除了一处围着几条蓝色的藻，其他的都裸露着皮肤，他的脸上，有着温暖的笑。

女娃问他：“你是谁？”

“沧海，我叫沧海，或许你也可以用刚才你对我的称呼：大海。”沧海蹲下身，可还是高过她半个上身。

女娃指着大海，又指着他说：“你就是这片海？”

沧海点了点头，他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里有着一根彩色的珊瑚，在珊瑚权上穿着两颗透明的水珠，他说：“你的眼泪很纯净，融化不进这充满盐味的海水，我把它们种在这珊瑚树上，还给你，答应我，不要再哭了。”

沧海把女娃的头发，盘成了一个蝴蝶的结，然后用那根珊瑚作髻，两颗泪珠在女娃的头发上，轻轻地颤动。

女娃笑了，她看见了阳光照在沧海的脸上，折射在她的眼里，闪出了爱情的光芒，这是她第一次为异性心动，不是为他的样子和风采，而是为他对她的怜惜。

男子要打动一个女子，莫过于把这女子疼进自己的心里。女子会爱上一个男子，无非是因为被那男子疼进了心里。

“沧海，我叫女娃。”女娃第一次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她对着沧海伸出了手，同时也敞开了自己的心。

此后，数月，女娃与沧海形影不离，在海边的小村庄上住宿，在海边的小城镇上游玩，阳光烈的日子，女娃下海游泳，沧海便命令海面不能起一点点的波浪，而下雨的时候，沧海会带女娃飞在雨云之上，笑看风起云涌。

女娃的脖子上，挂上了一串彩色的贝壳，是沧海用海的最深处极珍贵的彩贝编织而成的，每当女娃奔跑，海风就会吹响贝壳，铃铃啷啷的一路响着，配着她快活的笑。

沧海还让海水分开，带着女娃走进了海底，他的宫殿，富丽堂皇，长须的虾女穿梭在宫里，为女娃摆上了珍馐美味，背上沉重龟壳的海龟为女娃讲着古老的笑话，还有色彩斑澜的海鱼，为女娃献上了蹁跹的舞蹈，女娃悄悄地拉着沧海的手，觉得幸福莫过于此。

沧海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可他的行为却告诉女娃，如果不是爱，那怎么可能把自己奉若珍宝般宠着，女娃摸着头上的珊瑚枝，摸着脖子上的彩贝，她问沧海：“你爱我吗？”她想，如果他不说，那么就由她来问，与其不明不白地担忧着，还不如明明白白地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