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带着早上泼水的华衣女子径直走向主桌,而早上的那个丫环倾歆,紧紧地跟在他们的后面。皇太后脸露不悦,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多铎说:“豫亲王,怎么带了你的庶福晋佟佳氐来,那拉大福晋呢?”
多铎咧嘴笑了笑,一把搂过他的佟佳氏,一起坐下了,他对着皇太后说:“太后,那拉她生病了,我怕她传染给您啊,我亲爱的圣母皇太后。”
太后看了一眼他,以及他的身后,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她说:“那拉福晋得的是什么病?”
多铎看见了一边的多尔衮拼命朝他打脸色,他有些不明白,还是回了皇太后的话:“那拉感染了风寒,正在家里休息呢。”
皇太后笑了笑,说:“那拉,你得了风寒就应该在家里休息,怎么还到皇宫里来。”
多铎脸色大变,他回头,看见了一个满脸怒容的女子,正是那拉大福晋,她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了下去。
多铎恢复了镇定,他站了起来,笑着说:“那拉,你怎么来了。”
那拉福晋转过脸,对着一边的佟佳氏,扬手就打算打一巴掌,只是她的手,中途被另一只纤手紧紧地抓住,再也动弹不得。多铎看见了那只纤手的主人,居然是佟佳氏身后的丫环倾歆。
那拉跑到了皇太后面前,跪着,哭哭啼蹄地说:“太后,你要为我作主哇,现在连个丫环都要爬到我的头上去了。”
皇太后脸色严峻地对多铎说:“十五弟,哀家不管你在外面如何,今天是爱新觉罗聚会的大日子,你怎么可以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还不快把庶妃和那无理的丫头赶出去!”
太监们伸出手去拉佟佳氏与丫环,却被多铎阻止,他对着皇太后说:“那就请那拉大福晋代替我赴宴吧,我突然得了风寒,只好向太后告假了。”
他转身离开,佟佳氏与丫环倾歆也紧跟着离开。
他们的身后,是气得脸色发白的皇太后,她对着多尔衮说:“摄政王,你这个弟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多尔衮没有多说话,他只是看着多铎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弟弟是接受不了自己与皇太后的事情,自从一年前弟弟知晓了这件事情后,他更加叛逆了。
四、花前月下
正春的夜,还是有些凉,月上中央,王府沉静寂寥,蝴蝶睡了,夜娥苏醒,人睡了,妖睁开了眼睛。
倾歆看见同房的几个丫环都睡得很沉,于是开始悄悄地下床,光着洁白的小脚,无声地踩过湿冷的地板,开门而出。
穿着白色的素衣,迅速地在黑夜里走着,不经意瞟见的人,会以为只是看见了一道光划过了夜晚,她的目标是王府后院的大花园。 二月十二的月亮,已经又大又圆,虽不如十五那般圆满,却足够一只小妖呼吸吐纳获取足够的光华。花园里百花渐次开放,牡丹含春,山茶待放,梅花渐残,水仙却正妖娆。她坐进了水仙花丛里,盘腿,白衣的倾歆入了白色的水仙花丛,分不清花分不清人,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淡雅的花香沁入她的五脏六腑,妖的真气开始在体内回循。她双掌放在腿上,合成托盘形状,月光与真气互相交流着,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往返。
不远处,一股清幽的萧声却在此时响起,扰乱了倾歆的心,她体内的真气,居然被萧声吸引,主动切断了与月光的交流,转为随着萧声起承转合,翩然起舞。人跳舞很美,真气跳舞却会走火入魔,倾歆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红红的掉在白色的花瓣上,鲜艳得摇曳。
是谁在吹萧,谁的萧声居然含着这么强大的力量,倾歆侧耳倾听,是一首流行的萧曲《关山月》“万里赴戎机,关水度若飞,朔气传金析,寒光照铁衣”,征人思乡,情切切。
她站起了身,绕过高大的山茶群,看见了一个男子,在海棠树下,吹着萧,他背对着她,萧声悠长,听得人落下一地的孤独,她不知不觉听得入迷,直到曲毕,不自觉地,叹息。
下一次眨眼,一只有力的大手就扼住了她的喉咙,卡得她差一点没了呼吸,是多铎的脸,他怎么会有那么快的速度就来到了她的面前,他看着她,低沉的嗓子却满含着杀意:“你这个低贱的奴婢,站在我的后面,想要杀我吗?”
倾歆发不声音,她想不出怎么会有防备心这么强的人,静时如处子,动时若脱兔,平静时如书生,狂燥时像野兽。为了活下去,她抬起腿,狠狠地踢向了他的下身,应声,惨叫,他松手,她解放,他痛苦,她微笑。
她看着他,说:“王爷,除非夫人要我杀了您,我才会下手。”
多铎半跪在地上,手捂着他的要害,头抬起来,对着她说:“你信不信,我可以马上杀了你。”
她嘲讽地笑着,半转身,脸对着他说:“王爷,我等着你来杀我。”
多铎的眼里,那抹白色飘然离去。他愤怒地在她的背后说:“你别走,先扶我起来,臭丫头。”她没回头,反而走得更快了。
过了一会,多铎站了起来,他来到了水仙花坛,蹲下了身体,久久,不曾动弹,有一些晶莹的水滴,从他的眼里,掉落在了水仙花瓣上,他说:“你还好吗?你还好吗?有没有想我?”
五、暗藏祸心
午饭刚过,暖洋洋的太阳给了人间春的温暖,一年中最舒服的晒太阳季节,总给绝望的人无限的希望,只是,在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阴暗在滋生,罪恶的心灵在王府偏西的一个厢房在盘算着计划。
庶福晋佟佳静,参领素达塞之女,生有一子费扬古,跟随多铎十多年,却连侧福晋都不是,她心里的不甘一直在烧灼着她的灵魂。
倾歆跪在佟佳氏的面前,身体痛苦地扭曲着,那扭曲的样子,与佟佳氏手里捏着的人形符纸扭得一模一样。倾歆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她愤怒的眼睛,看着高高坐着的福晋,而对方,露着恶毒的微笑。
佟佳静说:“去勾引王爷,得到他的宠爱,只要能让我坐上大福晋之位,你就能自由。”
倾歆痛苦地说:“奴婢遵命。”
佟佳氏松开了手,倾歆恢复了正常,她起身离开,身后的佟佳氏一脸的阴森。一个道士从内屋出来,对着佟佳氏说:“夫人,这个小妖真能俘获王爷的心?王爷的心里可只有那个人。”
佟佳氏冷冷地笑着,说:“上清道长,你不觉得这个小妖和那个贱女人长得有三分相像吗?昨天王爷看她的眼神,可是很勾魂哪,道长,她到底是什么妖,你查出来没有?”
上清道长摇了摇头,说:“我只看到她和水仙花有关,她的原神笼罩着非常非常浓的血腥味,而且她的原身也无法看透,我也非常奇怪。”
佟佳氏看了看手上的符纸,说:“如果这她找到了自己的原身,是不是你就无法控制她了?”
上清道长点了点头,说:“要不是这个小妖找不到她的原身,我根本无法抓住她为夫人所用,夫人放心,我会尽快找到她的原身。”
佟佳氏点了点头,她把符纸交给道长,开始梳妆。
王府丫环房,倾歆呆呆地坐着,勾引?该如何勾引?做妖做到这份上,她可真失败。原身,原身又是在哪里?她失去了记忆,所有的记忆,最早就是这大大的王府,她在后花园的水仙花坛上醒来,不知自己哪里来,不知自己可以往哪里去,她只好在王府里藏着,直到被那个叫上清的道长用符抓住,带到了佟佳福晋的面前。
月上三竿,非风动,非树动,妖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