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他的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曹操来到了我的身边说。
胸腔里,不是应该有心吗?可我却看见了一些白色的东西。伸出手,里面没有心,只找到了一张纸,符纸,是一张道家的延寿和返童兵咒,符的四周写着降三世明王心咒,而在符的最中间,写着五个字:“于吉爱莫爱”。
难道他可以活这么久,原来他把心挖了出来,用符咒禁锢了自己的衰老,一直等着我醒来,我轻轻地摸着那五个字,每摸过一个字,那字就消失,最后,整张纸成了空白,再看一眼身边的阿牛哥,他成了一具骨架。其实他早就死了,只是因为一个执著的信念而活着。
“其实他只要不说‘我爱你’三个字,这符咒就一直能保住他的命,他真傻。” 曹操边说边抱住了我,把我的脑袋塞进他的胸怀。
我又忍不住落泪,我想,阿牛哥一直支撑着活到现在,也许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一句。
(十三)
“为什么要冲进来救我?”
“你不在,就没有人给我背行李了,小僵尸,我一个人背不动,所以你要一直在我的身边,不准走,也不准消失。”
曹操边回答,边帮我挖了一个坑,埋了阿牛哥。我没有给阿牛给立墓碑,只是留了一个吻在他的坟头。我对曹操说:“操哥,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看着我,挑了一下眉,说:“什么要求?”
我看着那坟上新鲜的黄土,低哑着说:“如果有一天,我的灵魂与肉体彻底分离,你就把我也埋葬在这里,好吗?”
曹操一把抓过我,揪着我的头发,说:“不行,我不答应。”
我努力地从他手里挽救头发,扯着脸,问:“这一点点小要求都不答应吗?”
他摇了摇头,说:“第一,你是僵尸,僵尸的生命是非常漫长的,我活不过你;第二,万一不小心你挂了,我也会把你埋在我死后会躺进去的地方。所以,你的要求,我不会答应。”
“为什么要把我埋在你的坟里?男女授受不亲。”我怪叫着。
曹操哈哈地笑了一下,拉起我,往回走着,他说:“小莫,把你的耳朵竖好,听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他是应该做鬼都不放过我,如果他知道我将对他做的事情,也许下一刻就会拿剑相向。对付比自己聪明的人,装笨是唯一的方法,这么多年以来,为了获得他的信任,我假装温顺和乖巧,对他百依百顺,只为了等待他对我完全失去戒心的时机到来。而当我看到他返回秦始皇的身体救我时,我明白,这个时机已经来到。利用人的善良是最卑鄙的心,而我,将成为最卑鄙的僵尸。
我小跑着,与他并排,把自己挂在他的上臂上晃荡,双脚完全悬空,他瞪了我一眼,说:“你是我的行李吗?要我提着你吗?你脚长废了吗?那始皇帝怎么没把你的脚趾咬下几个来。”说着,用力地把我甩到一边,让我摔了个屁股朝天。
我笑着爬起来,继续追上他,跳到他的背上,对他说:“我们行房吧,操哥。”
他的身体,停止了所有的行动,我的手,摸到了他喉结的大幅度滑动,我又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行房,我想和你行房。”
他厚实的手掌,伸到背后,把我整个人拎过他的头顶,然后放在他的面前,他的声音压抑得很低,他说:“小僵尸,你在挑逗我吗?你知道挑逗一个男人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仰头,手抓着他的领子,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
他邪恶地笑了起来,双手在我的腰间托着,把我整个人举起来,嘴靠我的脸极近,他说:“你知道母鸡发春又不能让它生产的方法是什么吗?”
他把我整个人,找个个就近的水坑,扔了进去,然后哈哈地仰天长笑而去。
我在水坑里扑腾,对着他的背影,狂叫:“操,你这该死的操!”
(十四)
公元189年,刘宏死,京都大乱,西凉刺史董卓狼子野心,控制了中央政权,废汉少帝,立汉献帝,曹操易名逃出京师洛阳,在开封陈留镇散家财,合义兵,集五千人的军队,讨伐董桌。
五年,整整五年,我都没法引诱曹操行房,他娶了好几位夫人,丁丁,卞卞,还有刘刘,另外在外花心无数,女人遍野,还生下了一堆穿着开裆裤的小孩。明着引诱不成,我也曾经试过对他暗中下春药,然后把自己全身脱光光,与他关在一个屋子里一天一夜,还是失败了,因为他在失去理智前先把自己撞昏了过去,让我死了想霸王硬上弓的心。
他对我说,人尸隔阴阳,相交有违伦常。
放屁!我在心里骂着。他是一个将伦常踩在脚下的人,对于东汉来说,他是即将篡位的奸臣贼子,不忠君,不忠王,哪里有伦常?
我不明白他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喜欢我,在一起十五年,他不与女人睡时,总抱着我睡,把银剑放得远远的,怕伤着我,用他的两个臂膀紧紧地绕着我的肩,在我的身边,毫无戒心,睡得极香,偶尔还会流出几滴口水沾湿我的衣裳。他说在我的身边,睡得最踏实。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清楚我在他身边的目的。只是,这事除了父亲与我,只有那个人才知道,怎么可能?
曹操身上的真龙之气慢慢形成真龙之体,气体完全相融那天,就是他得天下之时,留给我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我决定冒险,带他再去盗一个大墓,墓中的财宝,富可敌国。曹操正极为缺钱组建新的军队,我一提这个建议,他喜不自胜,立马安排了人手,与我出发。
公元189年秋,我带着他,他带着军队,到了芒砀山,这里埋着一个王。
芒砀山,石山,整座山就是一巨大的石头,三侧石崖,仅一侧与路面倾钭相接。曹操堪察了半天,怀疑地说:“小僵尸,这里全是石头,根本没有墓葬的迹像,你确定没搞错?”
我让他把军队驻扎在外,让他半夜再只身随我进墓。
墓当然有,只是葬的方式很巧妙,而且只能我和他两个人进去。
秋夜,秋风扫过荒野,一身黑衣的两个人,悄悄地来到芒砀山最陡峭的石崖边。我拉着他,沿着崖边往上走,看见了一块突出于外的石头,就是这里了,我悄悄地露出微笑。我对他说:“操哥,如果我往下跳,你会跟着我跳吗?”
他拉着我的那只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他说:“我不跳,所以,你也不能跳。”
我长出很久不见的獠牙,那牙齿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红色,血尸中最高级标志,我朝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过去,他下意识地躲开,并松开了与我相握的手。
我对着他,展露血尸特有的娇艳微笑,面对着他,背着面石崖,伸平双手,双脚轻轻地往后跳了下去。我看见了他在月色下极为惊讶的脸,我就赌,他会为了我跳下来。
(十五)
离崖面两丈,有一块平台,大多数时被云雾笼罩,寻常人不得见。当我稳稳地落在平台,上面久久不见动静。我仰着头,眼泪流了下来。僵尸本来应该是没有眼泪的,可自从阿牛哥死时我流过泪后,我就成了一个能流泪的僵尸,我知道自己正在慢慢地复活,心是第一块复活的地方,父亲说,当我死了以后,再度重新落泪,证明我身上的往生之咒已经开始轮转,阿牛哥的死开启了我的重生之钥,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会复活。
“因为看不到我才哭吗?小莫?”他的声音,在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