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大刀,掀开帘子,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眼神与往常截然不同,他对我说:“你等我很久了吧,丨警丨察小姐,嘿嘿。”
我眯着眼,说:“没想到你就是于小鱼,动手吧。”
论武功,我与小鱼伯仲之间,也先与伯颜半斤八两,所以这场战斗,是一场恶战,不管谁输谁赢,朱祁镇必不能死,我启动了第二步安排。
我抡起大刀,把朱祁镇敲晕,然后把躲在床底接应的袁彬叫出,把通关腰牌给他们,既然也先是于小鱼,那袁彬必定是安全的,我相信在我拖住也先的这段时间里,袁彬足够护送朱祁镇出关,进入大明。
也先今天表现得像头蛮牛,眼睛血红地朝着我杀来,我竟然感觉到有些吃力,争斗了三百回合,他的刀架在了我的脖子,我要死了吗?
(十)
也先的刀,没有砍进我的脖子,他收回刀,问:“伯颜,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他,说:“大哥,这是我的营帐。”
也先环顾,惊讶地说:“二弟,我怎么会在你的帐中,刚才我明明在自己的帐里,接见袁彬…”
坏了,上当了,也先应该是被催眠,那就是说袁彬才是于小鱼!我送羊入虎口,朱祁镇极度危险!我跑出帐,仰望着天,还差一点日月星连线,朱祁镇还没死,我知道他们在哪,因为我在朱祁镇的身上,挂了草原上丰富的矿藏之一莹光粉,随着他的移动,会留有紫色的荧光。我提刀,骑上草原最快的马,追赶。
出了主营地,我却停止了飞驰,因为荧光没有再往远处延伸,而是回头进了草原的墓地,精确地说,是军队处理战死士兵和俘虏的乱坟岗,袁彬真是挑了一个好地方,这里多一具尸体,几乎没有人会理会。
我下了马,于小鱼是一个高手,而且擅长催眠术,我要一招制胜,最有把握的就是偷袭。脱下布鞋,直接让脚掌着地,尸体腐烂的臭味,直捣我的五脏六俯,撕了一块衣襟,用水沾湿做成口罩,脚掌踩过了很多的断肢残渣,烂了几年的枯骨或者才刚死一天肉体仍有弹性的尸首,一一路过,荧光往最里处闪耀,是生之路,还是变成死灵,紧张的手心渗了汗。
我学过忍术,可以像野兽一样潜伏在任何角落不被发现,多年以来,我一直是那么冷静地处理着所有的任务,从未失手,所有的罪犯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但这一次,我居然会上于小鱼的当,前所未有。翻身的机会就近在眼前,当我看见袁彬和朱祁镇的身影,整个人躺倒在地,从旁边捞起尸浆,涂满全身,撕了一张脸皮,盖在自己的脸上,装成一俱尸体,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进,近,又近,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声音,袁彬就在两米远处,他背对着我,我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我可以一击成功,于小鱼,你赢不了我。
袁彬的手里,拿着一根火把,燃烧的火,忽烈忽淡,与月光相映忽闪忽闪,他的脸,显得那么的得意与阴险,人在蓄谋已久即将成功的一刻总容易忘形。朱祁镇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十分害怕的表情,他对袁彬说:“我们不是回大明吗?为什么要带我到这个恐怖的地方来?”
袁彬哈哈地笑着,这片只有死鬼的土地,让他完全放松了警惕,他并不知道,尸体也是可以山寨的,比如说我,即将成为尸体中的战斗机。
袁彬对着他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帮你杀了喜宁,为什么要帮你逃出瓦剌?”
朱祁镇说:“不是因为你对大明的忠诚吗?”
袁彬抽出佩刀,用袖子擦拭着刀刃,感觉是屠夫正在准备他的刀具,而肥羊就是朱祁镇。他边擦边说:“我要代表历史审判你这暴君,为我的先祖报仇,我要杀掉你,改变历史,让你的弟弟永享天下,而你,该下地狱。”
朱祁镇身体,剧烈地颤动,害怕好像深入了他的骨髓,他说:“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
袁彬用刀尖划着他的脸,说:“你忘了把自己称为朕,可惜了你这张漂亮的脸,只能到地狱再去迷倒伯颜了,哈哈~~~知道我为什么要教你催眠术去让伯颜爱上你吗?”
朱祁镇说:“是为了让他保护着我们,帮助我们逃走,这是你告诉我的。”
袁彬又大笑,说:“因为他是唯一能救你的人,傻瓜皇帝陛下,他被你迷倒后,就没有人可以识破我的计划,朱祁镇,不可否认,你对催眠术很有天份,连那种高手都被你弄得意乱情迷,半夜会自动爬上你的床也不知,再过两年,也许我也不会是你的敌手,可惜,你就要死了。”
袁彬扬起了他的刀,而我积蓄全身的力量,准备暴起攻击。只是,袁彬却突然全身软绵倒地,放下屠刀,跪在了朱祁镇的面前。
朱祁镇的脸上,不见了害怕,不见了惊慌,不见了刚才的卑微和乞怜,现在的他,是一个王者,胜者为王。
他轻柔的声音,在子夜正时响起,日月星在同一条线上绽放,他对袁彬说:“小鱼小姐,我忘了告诉你,从小到大,我就有看穿人心的力量,你教了我催眠术,把我的这种力量发挥到了极致,于小鱼,不管你来自过去还是未来,以后都会是我的奴隶。”
袁彬匍伏,说:“是,主人,我是你的奴隶。”
(十一)
历史总是如此峰回路转,真相远比想像更加奇迹,天生的王者,不需要龙神的庇护一样赢得天下,或许,龙神不是保护他成为王者,而是因为他能成为王者而附身。只是我,居然会为他心动,原来只是被他利用,也好,这样子我离开得无牵无挂。
无意识地,跟着他们两个往外走,袁彬跟在朱祁镇的后面,亦步亦趋,我想送他最后一程,看着他进入大明的疆土,然后离开,或许,他还会回头,让我远远地再见他一面。
只是,他却并未往中原去,而是折返。历史上说他离开瓦剌是1451年,可他明明就可以在1449年离开,为什么他要返回?难道是来找我?心突然狂跳了起来,有一些不能明说的期待悄悄地发芽,我加快了脚步。
回主营地的途中,会经过一片白色的花海,白色的小花在夜风的吹拂下左摇右摆,像是在呼唤着有情人的采摘,而他,停下了脚,弯着腰,小心地把花朵连根拔起,然后抖去根须上的泥土,把花放在唇边,深吸着它的清香。他把摘下的花绑成一束,继续前行。
主营地很快就到了,我从另一条小路,快速地回帐,躺进被窝,把心跳与气息全都平复,假装熟睡。如期待,如等待,他掀开了帐房的门帘,轻轻的脚步叩在了我的心里,我等着他进被窝,等着他的花,等着他告诉我,他也放不下我。
被子掀起了一个角,他脱去了衣物,抱住了我,在我的耳边,他说:“伯颜,我知道你醒着,我摸过你门口脱下的鞋,还是很热乎乎的,骗不了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转过身,与他近距离地对视着,说:“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从身后拿出花,对我说:“因为我想送花给一个姑娘,需要你的帮忙。”
原来不是给我,竟然有些酸,我声音有些僵硬,说:“你自己直接送给她就行了啊,本大王没有想法改行做媒人。”
朱祁镇含着笑,隐隐觉得他好像开心地听见我那没好气的回答,他说:“我找不到这个姑娘,只要你才能找到她,她的名字叫张清。”
张清!是我的真名,看来于小鱼在他面前已经毫无秘密,我接过花,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于小鱼的事?”这花,真香,比上一次他送给我的更香,我放在鼻子底下,不停地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