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智呵呵笑道：“这不就得了么。叫你来认一认，也是为了他好，不然我辛辛苦苦伺候着他，到最后真正的张天师反倒沦落在别处，那岂不是冤枉。”

此时白娘娘心中百千种滋味搅和在一起，王元智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心目中朝思暮想的人现在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几十年心中光芒万丈的形象霎时间烟消云散，一时急火攻心不辨是非，扭头恶狠狠地对王元智道：“是你！是你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王元智叹了口气，道：“我看你是气糊涂了，我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我是在照看他的。”于是便将当初龙虎山上见到的种种可怕诡异的场面讲述了一遍。

白娘娘哼了一声，转身向张天师柔声道：“你……你还认得我么？你还记得你送我的这个小东西吗？”说着将手中拨浪鼓摇响。

张天师或是见了那拨浪鼓好玩，又“喔喔喔喔”地叫了起来。

白娘娘道：“你不能说话了吗？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你说出来，我必定给你报仇雪恨。”

王元智叹了口气，道：“他是不能够说话的了，若是能说话，我早就问清楚，给他报仇了。”

看着张天师这个样子，白娘娘一腔愤恨又转为辛酸，坐在床头，道：“可怜我苦等你这么多年，到如今咱们却都变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看着王元智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恶狠狠说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这时恐怕心里最痛快的就是你了吧？”

王元智觉得这白娘娘说话实在是不可理喻，道：“这是我的丹房，我自然要在这里了。我有什么好痛快的呢？”

白娘娘冷笑道：“我们两个都变成这个凄惨的模样，只有你还衣着光鲜，做你的什么万福宫的大住持，你不痛快么？”说着，手中的白毛随着她的心思又暴长起来，屋内顿时充满杀气。

王元智道：“你不要这么冲动，我把你请来，也是成全你对他的一番相思之苦，做人做到我这个地步，也算可怜了吧。你若是把我杀了，我也没有话说，只是如今我身负为皇帝炼丹的重任，若是我取得了皇帝的信任，动用皇家的力量，那不就更容易查清楚事情的始末了吗？那个时候，你就可以痛痛快快地为天师报仇了。再者，我炼制出幽酩丹来，可以让人延年益寿，到时你跟天师吃了，一起做一对神仙眷侣不是更好？”

白娘娘叹了口气，道：“也罢，你且出去吧，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天师的一切都由我照料。”

王元智道：“我也正有此意，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退了出去，轻轻将门掩好。

门缝中看见白娘娘摇着拨浪鼓，柔声道：“你看你现在好像变成了一个老小孩，也罢，我就摇着你送给我的拨浪鼓来逗你开心吧。呵呵呵呵。你看你，真的是很开心呢……”

2011-5-22 13:08:00

王元智缓步走在观内林间小路上，心中一时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按理说，看到刚才白娘娘伤心失落的模样，他的心里应该很痛快才对，可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实现。

白娘娘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现在她是一个又老又丑个子又矮脾气又怪的老太婆，不，是个老妖怪。

可是，即使她变成了这般模样，仍然对他王元智不屑一顾。

即使张天师变成了那个样子，她对他仍然奉若神明。

王元智颇有一拳打空的感觉，他原本想像白娘娘看到张天师变成那样，会痛悔当初的行径，然后跪在地上祈求他的原谅。可是，没有……

反倒把他的丹房据为己有，殷殷切切地照顾起张天师来了。

白娘娘数十年的等待化为泡影，或者说，化为噩梦一场。可是，毕竟她还得到了一个虽不会说话却还算活生生的人呢。

可是他王元智呢？

他想象中的种种痛快，种种扬眉吐气的情景，一个也没有变成真实。

虽然，对白娘娘和张天师这对旧日恋人的成全很是残忍，可，毕竟他们是得到了成全。

谁又来成全他王元智呢？

他如今空荡荡的心，需要什么来填满呢？

突然，王元智想到了还保存在自己那里的一粒丹药，那是当初在龙虎山大殿上找到的一粒丹药，是张天师为了飞升而吃下去，却还没吃完的一粒丹药。

如果把这粒丹药给张天师吃下去会怎么样呢？

张天师真的羽化成仙飞升而去，白娘娘在后面痛哭流涕，追赶不及？

还是，张天师一命呜呼，白娘娘自杀殉情？

甚至是，张天师恢复原貌，感于白娘娘的痴情，与之双宿双栖过起了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想到这些，王元智简直毛骨悚然。

事到如今，他反倒不敢试了。

万一真的是进一步的成全呢？

此时，王元智的面前好似浮现出妻子和儿子面带冷笑对他嘲讽的样子。

王元智啊王元智，你长生不老有什么用，你身居高位又有什么用，你现在依然是妻离子散。你要风光，你要威风，可是又怎么样呢，他们还不是不屑一顾！

一个妻子，一个儿子，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不把他当成丈夫，一个不把他当成父亲……

我真的是那么无能吗？

为什么我连一个半人半鸟的张天师都比不过？

2011-5-22 13:09:00

这一日，李建成匆匆忙忙来到翠微宫。李渊与张婕妤正歪在榻上调笑，李建成跪地请安，李渊道：“有什么事么？”

李建成斜视一下四周，李渊便举手叫周围人退下，有点不耐烦的说：“什么事这么神神道道的。”

李建成见张婕妤在座，仍是觉得不便开口。李渊啧了一声，道：“婕妤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说完赶紧回去。”

李建成心里一动，心想：“今日怎么父皇颜色不对呢？难道又有什么把柄被父皇抓在手里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儿臣有要事启奏，是有关二弟世民的。”

李渊眯着双眼，半睡半醒地嗯了一声，仍是没有要张婕妤走的迹象，那张婕妤也是对李建成视而不见，只顾拿手指弹着李渊的肚皮玩耍。

李建成只好接着说道：“这个……儿臣查办鸠盘荼飞天夜叉一案原本取得很大的进展，查到妖猴悟空及先前与他一起的耍猴人便是此案元凶。儿臣已命人将妖猴捉拿归案，与之有关联的整个长安佛门也整肃一番。办案过程倒也顺利，只有……”

李渊道：“只有天策府那边出了事情是吧？”

李建成心想：“原来父皇已经知道此事，这可要好好说明一下，以免被别人事先栽赃。”忙道：“正是，原来父皇已有耳闻。儿臣派遣大理寺李淳风去天策府捉拿耍猴人，却被二弟从中阻挠，不但斩断了尚方宝剑，就连钦差李大人也被二弟用剑刺伤。如此目无法纪之事，简直是骇人听闻。儿臣知道以儿臣之力绝无可能将二弟制服，所以前来禀报父皇，请父皇裁夺。”

李渊仍是爱理不理，嗯了一声，道：“那你还是把那个耍猴人给抓了？”

李建成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