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前面一个一条大河拦路，河面宽阔，马匹必定无法趟过，还好河面横着一条渔船，两人便立马岸边呼喊那渔船过来摆渡。

船上站立着一个渔人，船头还蹲坐着四五头大鸟。那鸟甚是机灵，想是听见岸边有人叫唤，也仰头咕咕地叫了起来。这时，渔人才发现岸边有人招呼，便掉转船头划了过来，顺手一竿子将大鸟尽数扫落水中。

渔人上岸，玄奘忙上前致礼，请求摆渡。悟空却上前道：“这位大叔，你把那几只大鸟打到水里作甚，想是它们答应我们摆渡惹你生气了？”

那渔人五十上下年纪，一部络腮胡，很是憨厚，闻言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那是我养的鱼鹰，我们这里土话叫做‘水老鸦’，把它们赶落水里，是叫它们下水捉鱼，跟你们什么关系。”

玄奘点头道：“这就是古人诗里说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里的‘雎鸠’啊，我听着它们的叫声就想着怎么这么熟悉。”

渔人笑道：“原来这东西还被古人写到了诗里，我们这些乡下人就不知道了。”

悟空听了新鲜，笑道：“这大鸟也会捉鱼，那捉住了鱼还不都被它们吞到肚子里去了？”

渔人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话之间，师徒二人牵马上了船，那船到了半渡，只见那些水老鸦从水里探出头来，渔人将竹篙伸到水里一挑，鱼鹰顺势扑棱棱跳上船头，一个个扬着头，伸腿展翅。

悟空见它们三尺多高的个头，羽毛黑中透绿，嘴巴足有一尺多长，奇怪的是脖子上竟突出一个大包，像是里面装满东西。

渔人上前，捏住水老鸦脖子下部，悟空细看那捏住的地方原先就绑有一个绳套，渔人顺着水老鸦的脖子往上挤，待挤到下巴，那水老鸦咕的一声，一张嘴，竟吐出一条长约一尺的大鱼来。渔人笑道：“看到了吧，它们就是这样帮我捉鱼的。”

悟空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难怪这水老鸦都急着跑出来找你，不找你的话，它们脖子撑得难受啊。”

渔人哈哈大笑，取下水老鸦脖子上的绳套，从舱里检出几条小鱼，丢起来，那水老鸦一个个接了吞到肚子里去，这次才是真正自己吃了。

悟空扭头忽见玄奘站在那里发愣，便推他道：“师父，你又想起什么来了？”

渔人笑道：“想必是我在出家师父面前杀生，让他不高兴了吧。”

悟空笑道：“说不定他是看见你利用水老鸦捉鱼心中感慨了……”

话音未落，坐在那里的玄奘猛的一拍大腿跳起身来，将小船震得左右摇摆，他大叫道：“对，就是‘利用’……”

十八．暖香榻

悟空和渔人见玄奘大叫，都很是惊讶，原本只是玩笑话，见玄奘大叫，以为玄奘真的生气了。

再看玄奘脸上，竟是极其兴奋的神色。

悟空道：“师父，你又怎么了？难道又要‘泛滥’了？”

玄奘满面通红说道：“我终于想通了，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悟空道：“师父你仔细，这小船都快被你折腾翻了。”

玄奘见船头的水老鸦被他摇晃得一个个扑棱着翅膀站立不稳，才发觉自己欣喜若狂又叫又跳以至于忘了形，便挠挠光头，一脸讪讪的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悟空被他弄得心痒痒的，凑上去问道：“师父，你发现什么了？”

玄奘连连点头道：“嗯嗯嗯，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悟空一脸愕然的表情，道：“师父，你羊角风犯了？怎么脑袋像抽疯一样动个不停。”

玄奘丝毫没听见悟空说什么，一把拉住悟空的手道：“你看，渔人.水老鸦和鱼是连成一串的关系吧？”

悟空连连点头，眼里却尽是迷茫。

玄奘又道：“你看这种关系像什么？”

悟空想了一想，道：“像是以前……以前那个王八蛋利用我赚钱。”

玄奘拍拍悟空的脑袋，点头道：“聪明！就是这样！这也正解开了我一直想不通的一个心结。”

悟空道：“难道跟鸠盘荼有关？”

玄奘看了悟空一眼，大为赞许，道：“你看，那个幕后操纵的坏人.鸠盘荼和守尸鬼这一串关系，是不是与渔人.水老鸦和鱼的关系一样呢？”

悟空道：“你是说，那些守尸鬼虽然被鸠盘荼吃掉，可是还能吐出来？”

玄奘道：“这个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飞天夜叉与守尸鬼有着直接的联系。这些守尸鬼没有因为被鸠盘荼吃掉而魂飞魄散，所以才因为什么缘故，造成了飞天夜叉的产生。”

悟空道：“或许这鸠盘荼就像是牛一样，吃了东西到肚子里，并不一下子变成粪尿拉出来，而是可以存在那里，有空的时候再拿出来嚼一嚼。”

玄奘笑道：“你虽说的粗鄙，道理倒是讲得清楚。”

悟空道：“所以呢？”

玄奘道：“所以，这个幕后操纵者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悟空道：“鸠盘荼吞掉了守尸鬼，守尸鬼造就了飞天夜叉，飞天夜叉杀了许多人，就这样啊，他是为了杀人？”

玄奘道：“杀人对他有什么好处？”

悟空翻了个白眼，道：“他喜欢咯……”

玄奘摇头道：“不对，不对，既然他的目的是杀人，那么通过鸠盘荼和飞天夜叉杀人来得痛快，还是他亲手来得痛快？”

悟空盯着玄奘道：“师父，你这个出家人好奇怪哦。”

玄奘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少打岔。如果目的是杀人，那么必定是要亲自动手。可是，他并没有亲自动手，所以，他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有着比杀人还要重大的阴谋。”

悟空道：“我听人说，历朝历代都是杀了很多人，才会有人坐上皇帝，那么这个人是想做皇帝咯？”

玄奘指着悟空道：“你你你，你这个聪明的小猴子，你往往不经意地就说到点子上了。”

悟空白了他一眼，道：“说谁小猴子呢？”

玄奘不理他，自顾往下说：“这一定是远远大于杀人的阴谋。不过，我们在好好理顺一下这个脉络，或许会发现更多疑点。”

悟空道：“那就从头开始推演一遍咯？”

玄奘道：“对。假设这个人趁王道长下山的时机，揭开夜哭塔上的封条符印，将塔里的鸠盘荼放出，那么，鸠盘荼到哪里作乱不好，偏偏要来长安？”

悟空道：“因为长安是大唐的都城咯。”

玄奘道：“对，为什么一定要选择都城，那就表示这个人想染指皇权。”

悟空道：“有点道理。可是鸠盘荼只是吃守尸鬼啊？”

玄奘点头道：“没错，这也是我还没想清楚的一个疑点。可是现在我已经清楚了，鸠盘荼吃掉守尸鬼还可以吐出来。”

悟空道：“那么，这个人利用守尸鬼做事是他的第二步咯？”

玄奘嗯了一声，道：“正是。这又是一个疑点，难道守尸鬼会让人变成飞天夜叉？”

悟空笑道：“怎么变啊？难道是用手一指还是摇身一变，就变出来了？”

玄奘摇头道：“不是，不是，是人死了之后再活过来才变成飞天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