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笑道:“你不要看我天天无所事事,可是长安城里的一举一动无不在我掌握之中。”
李建成原以为父亲年老糊涂,可是此刻见他杀伐决断瞬息之间就处理了杨文干一案,心中又是惭愧又是不安,忙道:“父皇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李渊叫其他人都退下,对李建成道:“看来世民直接对你下手了哟。”
李建成道:“这是儿臣万万没有想到的。”
李渊道:“世民始终是不安分呆在他的天策府里。”
李建成道:“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李渊道:“我之前做主处置了刘文静,不就是为你做主了吗?”
李建成闻言,大为宽慰,道:“父皇英明。”
李渊道:“本来开国之初,便杀功臣,乃是历代所忌。可是这刘文静跟世民走得太近了,何况他还跟朕说起改立世民为太子的话。大臣染指皇家家事,便是不守本分。于皇子结党营私更是于制不合。这样不守本分妄为生事之人还留他何用。”
李建成闻言冷汗涔涔而下,连声称是。
李渊续道:“凡事总有个度。世民我已经给他够多了,准许他天策府自行任用官员,便是相当于有了自己的小朝廷。可是他还是不知足,难道要我将皇位此刻就让给他?而且,像他这样招摇,也会使得朝中重臣竞相归附。这样一来,朝廷就会变得营私结党,永无宁日了。做事如果过度,便要适时打压一下,叫他知道自己过度了。刘文静便是其一,房玄龄杜如晦便是其二,杨文干便是其三。事不过三,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知进退,那可真叫我为难了。”
李建成道:“父皇有何为难?”
李渊叹气道:“你们都是朕的儿子,偏向哪一个都不好,你们母后又去世的早,要是哪个儿子再出个什么闪失,干出像前朝炀帝那般禽兽罪行,叫朕心中越发不安了。”
李建成想了一想,道:“父皇,既然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儿臣还有话说。世民与我乃是一母同胞,而且为大唐立下了不世功勋,在此之前虽然他过于张扬,网络党羽,儿臣都以一个兄长的身份来看待,并未对他怎样。可是他一再逼迫儿臣,如今更内用杨文干诬陷儿臣谋反,外用道士王元智在大庭广众之下宣称他自己是将来的‘太平太子’,看来他是非要把儿臣赶下去才甘心呢。”
李渊道:“他这些荒唐事,朕也有耳闻。且随他去吧。他闹得离谱了,朕自会出面弹压。那几个像样子的刘文静.房玄龄.杜如晦不都被朕灭掉了吗?剩下那一班大老粗和几个毛头小孩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而且,据说他如今荒唐到就连手下那些小毛头也会跟他当面顶撞,听说还任命了一个街头耍猴的做大官。呵呵,你看他这么胡闹,这不是孩子气么?放心吧,有朕在,不会怎么样的。”
李建成忙道:“父皇,以儿臣看来,世民这绝不是任性胡闹,一点也不荒唐,他领兵打仗之时就心思缜密,如今越发历练得老成了。大凡有人想阴谋作乱,都是借用坊间童谣或是佛道谶语为其造势。时间长了,民心浮动,以为是上天的意旨,一些心怀不轨之人便趁机作乱了。”
李渊笑道:“那道士或许是有心向世民溜须拍马也说不定呢。那些什么预言谶语如何信得?”
李建成道:“虽然如此,可是世民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父皇对其还是纵容的话,下一步恐怕……”
李渊道:“恐怕什么……”
李建成道:“恐怕就差找个借口,便起兵作乱了。”
李渊笑道:“他敢!你的意思是这次要朕重重处置他咯,这件事要是你做的,朕也不忍心处置你啊!当初晋阳起兵,就是你们两个一意坚持,我才下定决心夺取天下的。你们两兄弟是朕的左膀右臂,你们自己乱起来,就是在伤朕自己的身体。处置你们哪一个,朕也下不了手啊!你放心,朕会颁旨下去,告诫他要收敛行止,老老实实呆在天策府修身养性,再有什么荒唐事闹出来,朕绝不轻饶!”
李建成叹了口气,心想:“多说无益,看来父皇是不会对世民怎么样了。”
李渊话锋一转,道:“朕在世的一天,世民或许还知道收敛,万一朕不在了,建成啊……恐怕你不是他的对手啊……”
李建成忙道:“不会的,父皇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李渊笑道:“傻孩子,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为父的这些日子行动越发吃力了,吃了多少灵丹妙药都无济于事……”
李建成冲口而出道:“父皇,儿臣东宫里那位王元智道长曾经给儿臣一粒‘幽酩丹’,儿臣服下,全身舒爽,据说这丹药经常服用,不但能延年益寿祛病强身,还能羽化成仙呢。儿臣已命在长安城给王道长再建九霄万福宫,命他炼制‘幽酩丹’。等炼好,便奉上给父皇如何?”
李渊笑道:“哦?真有此事?既然如此,何必又大兴土木?这终南山上有现成的巍峨道观,直接改名‘九霄万福宫’,请那道长来做住持便是。”
李建成心中一动,心想:“原来父皇所说的‘好东西’便是王道长?父皇清楚长安城一举一动,自然是安插了不少耳目,这事自然瞒不过父皇。”只好说道:“儿臣回宫便将王道长送来终南山。”
李渊笑道:“如此甚好,太子果然是仁孝过人。朕心甚安。”
李建成告辞出了翠微宫,一路上心神不定,心想:“世民果然按捺不住,要对太子之位下手了。父皇明知我是冤枉的,却用此事挟制我,叫我将王元智交出。可是,若是父皇真的服食‘幽酩丹’长命百岁了,那么我什么时候才能做上太子呢?”一时心中烦乱无比,无处排遣,忽又想到:“那张婕妤侍奉年老的父皇,必定是郁郁寡欢,不如与张婕妤多亲近一些,说不定还能在父皇面前多为自己说说好话呢。”
玄奘在东宫见“白无常”“显圣”之后,越发感觉漫无头绪了。回到荐福寺,不是对着墙壁喃喃自语,就是在纸上乱七八糟地写写画画。悟空看着奇怪,就跑去香积厨叫王婶过来看热闹。
王婶虽然粗手大脚,却是非常心灵手巧,做的饭菜在荐福寺无人不竖起大拇指称赞。王婶也越发开心,放下了丈夫亡故的包袱,吃得香睡得香,变得越发红光满面爽朗健谈了。
此时悟空拉着她来到玄奘禅房,见玄奘呆呆傻傻的样子,伸手在他头上一拍,笑道:“傻孩子,胡思乱想什么呢?”
玄奘回过神来,笑道:“正在想太子殿下交办的一个案子,却是茫无头绪。”
王婶笑道:“这有何难?你们佛家不是说凡事都有因果吗?哪里发生的事情,就到哪里查看,总会找出什么蛛丝马迹的,老是呆在屋子里,恐怕你想破头都想不出什么来。”
玄奘听了跳起来笑道:“对啊,我怎么这么笨啊!”说着跑出禅房。
王婶在后面笑道:“这真是个傻孩子。”
玄奘找到李淳风,两人骑马来到进士坟,找到杨谦之子杨耀祖的坟墓。只见那坟墓早已修葺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