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见情势不对，忙举手道：“大家不要无谓地争执，还是商量个法子，先解决了作乱的妖怪再说吧。”
话一说完，大家便一齐看着王元智。
王元智冷笑道：“各位又看我做什么？贫道并非万能，鸠盘荼是茅山上逃窜下来的妖怪，先师曾传授克制的办法，所以敢冒险将其收伏。可是这飞天夜叉么，贫道也是首次见识，请恕贫道法力浅薄，不知该怎样对付。而且，佛经里不是经常记载‘夜叉’这东西么？几乎每次佛祖讲经，都要赶去护法，想必佛祖也会传授下来什么法门来降服它们吧？”
玄奘闻言起身道：“此‘夜叉’非彼‘夜叉’。贫僧刚才言语莽撞，顶撞了道长，道长只管责罚贫僧便是，不要因此怪罪整个佛门。”
王元智冷笑道：“难道法师说贫道是心胸狭窄之人？难道夸夸其谈纸上谈兵就是佛门该做的？跑腿打杂四处征战就是道家该做的？”
玄奘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看座上法琳微闭双目，微微冷笑。
李建成也为法琳感到难堪，正想宽解几句，忽听法琳开口缓缓说道：“道长说话何必如此尖刻。鸠盘荼确实是道长歼灭，全长安百姓都感恩戴德，又何必道长一再言明？道长说飞天夜叉乃是佛门之妖物，依本座看来，此言大可不必。佛道本同源，心怀慈悲才是真修行人。就好像众生若是生病，只要能医治得好，就是好医生，何必在乎这病从何来，何必在乎这医生是何门何派？既然道长怀疑我们沽名钓利，那么本座就勉为其难将这妖物收伏了吧。”
法琳平素在公众之处寡言少语，没想到今日一番话出来竟将王元智挤兑在当场。
李建成道：“大师不是说佛门不倡导降妖除怪之事？”
法琳微笑道：“佛祖确实流传下不少降服妖魔的法门，但是念在妖魔也是众生之一，不到万不得已，不肯赶尽杀绝，此是其一；二来，弟子若是沉迷咒术魔法，未免是缘木求鱼，对修行毫无裨益，有违佛祖令众生解脱的本愿；但是佛法乃是圆融之法，”说着，突然将话音提高了许多，大声道：“佛祖菩萨遇见邪魔外道尚且会现金刚怒目之相以降伏之，何况我哉！飞天夜叉危害众生，我早就看不下去了！我以为它们会心存畏惧呢，没想到竟如此肆无忌惮！我再不将其收伏，还更待何时！”
正在不可开交，忽见一个小黄门急匆匆地一边擦汗一边趋近李建成身边附耳低声言语几句，李建成脸色一变，道：“现在就去？”
小黄门道：“皇上吩咐，长安城夜晚多有妖物作怪，太子殿下明日一早再去无妨。”
十五．张婕妤
终南山下，翠微宫。
翠微宫是皇帝李渊极其钟爱的一处休养之所。建唐之后，李渊将朝内国是尽数交给太子李建成处理，自己大多时间都是在翠微宫渡过，大有乐不思蜀之意。
李渊本来身体比较胖大，皇后窦氏在大唐建国之前便已去世，建唐之后，李渊更无人约束，越发养尊处优，身材胖大得连行动都不便起来。李渊天生怕热，加之身体发福，便更加懒得穿一些沉重的衣服。好在翠微宫建在温泉之上，宫中一年四季温和如春。李渊便整日只穿一条贴身牛头裤，披一件无扣开衫，赤脚到处走动。李渊年纪大了，胡子也不修剪，整日胖乎乎笑眯眯地逗那些宫女玩笑，还喜欢嫔妃宫女小黄门们称他做“阿翁”。
这日李渊正在坦腹呼呼大睡，爱妃张婕妤上前轻轻推他，道：“阿翁啊，太子殿下已经在门外恭候了啦。您要不要见他呢？”
李渊眼睛睁开一条缝，道：“太子？他来做什么？”
张婕妤吃吃笑道：“不是您老人家昨日叫人唤太子前来的吗？怎么又忘记了呢？”
李渊道：“哦……哦……是这样，不忙，不忙，我再睡一会。”说着翻身又睡着了。
张婕妤无奈笑笑，来到门口，笑道：“皇上还没睡醒呢，叫都叫不起来。”
李建成恭谨站立，道：“不妨，我在这里等候便是。”
张婕妤笑道：“你们父子之间还守什么规矩啊，快进来，别在外面冻坏了。外面风大，你看我现在都不敢出门了。”
李建成闻言只好入内，见李渊还在呼呼大睡，只好到旁边暖阁等候。
只见张婕妤端了一盘荔枝袅袅走了进来，笑道：“太子殿下，这是岭南道进献的荔枝，快尝尝吧，新鲜得狠呢。”
李建成忙起身道：“这个……父皇还没享用，我……我不敢擅自……”
张婕妤笑道：“你父皇早就享用过啦，昨天吃的时候还说要叫你们这些儿子们过来一起吃呢。”说着，上前将李建成肩头一捺，笑着瞟他一眼，道：“快坐着，别这么拘谨。”
张婕妤是新近得宠的一个嫔妃，皇后窦氏早亡，并未另立皇后，这张婕妤便俨然成了后宫之主。李建成对她不敢怠慢，虽然张婕妤年纪还没有李建成大，身份所在，李建成对她却一直持母亲礼。
李建成被她一瞟，感觉那眼神追魂摄魄，不禁一阵脸红心跳，张婕妤瞧在眼里，一阵吃吃轻笑，满头的钗环叮当作响。随即身子一软，坐倒在李建成所坐榻上小几的对面，一只胳膊斜靠着小几，另一只手拈起一颗荔枝，款款剥开，擎到李建成面前道：“来，吃一口，嫩得狠。”
李建成忙施礼道：“怎敢劳动婕妤。这个……这个还是我自己动手吧……”
张婕妤笑着腻声道：“你看你磨磨唧唧做什么，赶紧的，看我擎了半天了，荔枝就是要刚剥出来好吃，放一会就打蔫了，哎？哎？哎？要掉了------要掉了-----”她手指微微颤动，那荔枝鲜嫩雪白的脯肉像一颗蜜汁盈盈欲滴。
李建成偷眼看张婕妤的眼神，那一湾秋水也像是荔枝肉快要跌落一般水嫩，正在犹疑之际，那荔枝啪的一声跌落小几，随即滚落地上。
张婕妤笑着睇李建成一眼，腻声道：“你看你，真是的------”
说着弯腰拾起那荔枝，肩上斜披的一抹轻纱就无声滑落地上，张婕妤轻声叫道：“哎？哎？”一副雪白的臂膀就完全显露在李建成面前。
张婕妤此时也不拾起荔枝，也不捡那轻纱，半弯着腰猛的扭头一看李建成，见李建成的眼神正盯着自己抹胸下面那对呼之欲出的粉团，两人眼神刚好相对，李建成马上掉转目光，面红耳赤，张婕妤戳了他一眼，道：“看看看，就知道看，这么大年纪什么没见过啊，还馋嘴猫似的。”款款拾起轻纱，随意往肩上一搭，那轻纱甚是爽滑，倏地一下又滑落地面，张婕妤格格笑道：“哎？哎？哎？又掉了，真是的，怎么回事呀------”
李建成在那边坐又不是起又不是，心想：“难怪父皇会宠爱这个尤物，与她相比我府上那些女子连庸脂俗粉都称不上了，简直只好去填了沟渠粪坑。看她这风情万种的样子，不是是天生对任何人都这样，还是……难道是她对我有意？”
忽听外面连声道：“皇上起来了皇上起来了。”接着便是宫女们端上盥洗用具。
张婕妤微微撅一下嘴，起身披好轻纱，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回头又挖了李建成一眼，才一路笑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