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3-30 20:58:00
十三、燃烧
皮八两在边缘处发着呆，过了会，又从防护栏跨回去，回到楼道，他继续向上层走去，一层又一层，一直走到楼顶。
大概是十八层吧，他想。
站在顶层上，风很大，他伸开手掌，手里有个东西。好真实的感觉，但我现在没法确定任何事情。
皮八两向边缘走去，跨过防护墙，看向下方，很高，太高了。
我现在跳下去，会怎样？
如果我现在已经死了，那么跳了也白跳，难道让我再死一回，从十八层地狱一层一层来一遍？这一跳会到第二层地狱？
他猛地一阵悚然，刚才好像爬了十八层楼！
不管他了，只有跳下去才能找到真相，那就跳吧，说跳咱就跳。
他一动念，就这么腾身一跃。
一秒，二秒，大概五秒，可能更短吧。
我在梦里跳了下去，有两种可能，一是我醒来了。二是我从这跳下去，我摔死了，我在梦里摔死了，那我的肉体会死吧，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是如果我的肉体继续存活，而我在梦里却摔死了，那会怎样？
有个医学名词可以描述这个现象：脑死亡。很多人还知道另一个名词，叫植物人。
其实可能还有第三种可能，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他已经到了地面，“嘭”的一声，他接触到地砖，只见地砖将他猛烈弹了起来，他再次掉下，然后，这次他没有弹起，却深陷下去，地砖就像是一张网，向下陷去，承受住他的重力后，地砖又回复，他再次被弹了上来，他就这么躺在地上，莫名看着周围。
什么也没变！我还在这里，好像，只是好像。
他再次辨别，确实如此，什么反应也没有，没有任何变化。
我从顶层跳下，竟然什么都没变？这太岂有此理了，我的终极反应呢？我的自救本能到哪去了？
他很懊丧，爬起来，拍拍屁股，整好衣服，梳好发型，再走到楼道口，算了，还是乘电梯吧。
又来到顶层，他看着这个天空，看着这个花花世界，竟和自己没有关系了，他实在不甘心，跳吧，再跳一次，看到底如何。
他又走向边缘，这次竟不需要任何准备，“嗖”的一声，跳了下去。
我这是在嘉年华乐园吗？跳楼当玩耍！他心中这么想着，很快又到了地面，但这次他有了不一样的感受，他一阵心慌，这次不同了，他大叫起来，这次我可能……不对，这是真实的世界！不是虚幻的，我前面的跳，不过是一个幻想，是一个梦中梦，这一跳才是真的，天哪，晚了，我就这么跳了下来，我成了跳楼自杀的人。
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心头的恐惧瞬间将他吞没。
我是如此愚蠢，我真是该死。
这是真实的世界，我竟这么跳了下来，我要挂了。
一个神经病跳楼。新闻里肯定是这样的标题。
2011-3-30 21:01:00
“哎！”皮八两长叹一声，睁开眼睛，远处的天空是如此纯净，美得让人心酸。
他展开手掌，风穿过手指，风吹过手上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更不知道现在我是不是在梦里。
我无法区分周围的一切！
跳吧，只有跳下去，才能找到真相，才能自救，徒想无益。
我要跳下去，我要寻找真相，我要唤醒自己。
他向最边缘靠近了些，看着下面，突然想起前不久，他还和章兴之茹素带着严桐，从卓大升的太阳能大厦降落。
有个降落套装我也不能用，那解决不了我的问题。
皮八两伸手将手上的东西展开，那是一张纸，是交警给他的，后来拳打魁梧男时，被他衔在嘴唇上，再后来一直衔到出地铁。皮八两看着纸上，交警的字迹，自己的签名，这些真实无比的东西，竟都是虚幻的？
皮八两将纸张撸平，向前一送，那张纸被风一卷，向下急坠，又缓缓飘向空中，随风而去。看着纸片渐渐消失，皮八两却能猜出它会落到何处，当时他出地铁时从嘴上取下纸片，谁能想到，没用多久，自己竟跑到这地铁大楼上，从楼顶将这张纸，扔到几乎是同样的地方，只是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世界。
他深吸一口气，这是无准备降落。
全世界有多少人是跳楼自杀的？一定很多，自从有高层建筑以来，这个具有高度优势的物体，便多了一个起初怎么也设想不到的功能。
建筑以人为本，那些自杀的人们一定很感谢这些建筑吧。
我要跳下去。
那些跳楼的人里，有多少是和我此时一样，分不清世界的真相，分不清自己的状况？他们跳楼的时候，也以为这世界是虚幻的吗？也以为是在自己的梦里吗？他们跳下的那一刹那，找到真相了吗？
但我只听说了很多跳楼身亡的故事。
跳楼的那些人里，有多少是神经不正常的？他们一定以为，跳下高楼不过是从床上跨到床下吧。
有多少人在茶余饭后说，某个神经病一发作跳楼死了，那些人说的时候，语气轻松——这世界终于少了一个神经病！
皮八两喃喃自语，真要跳下才能找到真相吗？会不会我被人算计了？我常谋划别人，现在有人同样对付我了吗？这一切都是人为制造的幻像？我以为自己在寻找真相，结果却变成跳楼自杀，糊涂的自杀，却成就一场完美谋杀。
他再一次看着前方，我会成为跳楼身亡的一名吗？我会成为别人嘴里的跳楼神经病吗？
我为什么要这么问来问去？我这么想来想去的，是在干嘛？
我知道了，我在害怕，我不敢跳！
娘个咚采，我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