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5-4 19:56:00
(75)
我们和老李头等人所在的两座山虽然是面对面,但距离也不算短,他拖着伤腿走走停停,从半夜一直走到快黎明才走到地方,幸好当时在戗子外面守夜的程三虎抱着枪睡着了,他便偷偷藏进草堆里。那草堆很大,是当初为了搭戗子清理地场子时割下的草,可能是因为人手太少所以没有扔得太远,就直接堆放在宿营地边,离戗子很近。
利子藏进草堆没多久天就开始亮了,老李头等人也纷纷起来,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照常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李剑问:“爹,你昨晚好像没睡好?我听你翻腾了大半宿。”
老李头嗓子有些沙哑,显然真的没休息好,说:“是啊,心里有事睡不着,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会儿。”
李箫问:“干爹,为啥事儿闹得睡不着啊?你不是一直心挺宽的么,这几年我可没见过你为什么事儿烦心。跟我们俩说说,看能不能帮把手。”
老李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唉,这事儿你们俩帮不上忙。对了,三虎你去做饭,张金龙张金彪你们小哥俩在戗子周围转转,别让外人靠近,我们爷几个说说话。”程三虎和张家两兄弟答应着去了。
老李头说:“那是二十六年前的事,那时候我还没进无量观,常常跟别人拉帮放山。有一次我们把头说千山那里刚出了个大货,要带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捡个漏儿,千山挺远,我们半路上在一个村子里借宿,村里也有几个放山的,说想跟我们一起去,把头就给带上了。”
“我们在千山上找了一个多月,总算弄着了个大货,比之前听说的那棵还要大,弟兄们都很高兴,准备下山卖参。刚下山走了不远,看见路边有个茶水店,有炒菜和肉包子卖,弟兄们啃了一个多月的咸菜条子都熬得受不住了,嚷着要吃点再走,把头就答应了。”
“饭菜一上桌,弟兄们一个个胡吃海塞,就跟饿狼一样,我也吃了不少。大家谁也没想到那会是个黑店,在饭菜里边下了蒙汗药,还没吃完弟兄们就都被麻倒了,只有我没有,当时看见他们都昏过去心里感觉特别害怕,但忽然看见儿子朝我跑过来了。”
李剑奇怪地说:“爹,那时候我也没去过啊,我在家里呢。”
老李头说:“是啊,你的确没去,但当时我看得真真的就是你,我怕坏人伤着你赶紧抱起来就跑,跑了几步再一回头,茶水店没了,就连弟兄们也没了。我正发愣的时候,身上忽然挨了一刀,但又看不见身边有人,只好抱着你继续跑。不知道跑了多远,后来就晕倒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无量观了,是观里的道士救了我,他们说发现我时,我怀里还抱了一个空酒坛子,抱得死死的。还说山下出了命案,死了十几个人,都是被蒙汗药麻倒之后杀的,所有的东西全被抢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跟大家吃一样的东西却没被麻倒,但跟我一起去的弟兄一个也没剩下。”
“我不敢回去,因为这事儿根本就说不清楚,十几个人去放山,只有一个回来,换了谁都会怀疑是谋财害命,又没有人可以帮我作证,谁会相信我的话?所以我没办法只好留在无量观当道士,怕别人找到我不敢再姓张,就跟着师父改姓李。”
李箫说:“这事既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就别老放在心上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老李头叹道:“二十六年,我本来也忘了,可是昨天到刘把头他们那边去,有一个小子把我认出来了,说他爹那回跟我一起去放山没回来,我想来想去,觉得他应该是那个小村子里的哪个弟兄家的儿子。”
李剑说:“那你告诉他了?”
老李头说:“没有,这事儿说出来没人信,我也不想惹麻烦上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现在还是找参王要紧,哪有时间跟他扯皮。”
李剑说:“都二十多年了,下药的那伙人还没抓着?只要抓着他们就能证明不是你干的。”
老李头答道:“抓不着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可怎么抓,当时饿得狠了,只顾着吃东西根本没留意看人,只是记得我去厨房想再加一笼包子时,那个厨子满头大汗正敞着怀拿褂襟子扇风,我看见他胸前有道刀疤,是很少见的红疤,还纳闷儿厨子怎么也能受这么重的刀伤,却没想到那会是个黑店。我当时连他的脸都没留意看,只记住那道疤,单凭这个可怎么找?总不能让每一个人都脱衣服来验,再说他们得手之后肯定早跑了,可能都出了东北也说不定,上哪儿找去啊。”
李剑说:“难怪那回你一走就是五年,一点音讯也没有,一回来就要我跟着你改姓,还急着搬家,原来是给这事儿闹的,这么些年可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老李头说:“如果不是师父赶我下山,别说五年了,我可能会在山上当一辈子道士。”
李剑惊讶地问:“他为什么赶你?我和娘一直以为是你自己要回家的,居然不是?”
老李头沉默了一阵,说:“还不是为了那半块羊皮。”
李箫忙问:“就是你总带在身边的那块羊皮吗?说是藏着参王秘密的那个?”
老李头说:“对,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