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2-28 13:36:00
(32)
听说有片儿货,大家也都高兴起来,飞快地向韩松跑去。
韩松坐在地上,兴致勃勃地盯着眼前的草棵子,我们十几个跑到他跟前一看,差点儿被气歪了鼻子!原来他口中所说的“片儿货”,并非我们想像的一大片大棒槌,而是两棵小小的“巴掌”,只不过才一匹叶而已!
只不过是两棵巴掌,韩松居然也正八经儿地给绑上了棒槌锁,近三尺长的红绳绑在只不过一寸高的小巴掌上,显得特别怪异,而韩松却浑然不觉,仍然兴高采烈地对刘权说:“把头,快来抬棒槌吧!”
刘权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说:“松子,这就是你说的片儿货?”
韩松高兴地指着那两棵巴掌说:“是呀,你看这不是棒槌么?还俩,俩以上就是片儿货了嘛!”
大家都掩嘴偷笑,李叔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继续去压他的山。
刘权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对韩松说:“松子呀,巴掌呢就不用抬了,留着再长一长。以后看见巴掌就不用喊山了,巴掌没大货,二角子倒是必须得喊。”说完,他便回身招呼大家道:“走吧,继续放山。”
韩松赶紧嚷道:“你咋那么肯定巴掌就没大货呢?那刚刚抬的那俩棒槌还都是四匹叶哩,大小咋就差那么多?这玩意儿关键还是得看根儿,哪能光看叶儿呀!”
刘权回过头,耐着性子解释道:“巴掌跟四匹叶能一样么?参籽儿下地第一年是三花,长得好第二年是巴掌,特好的直接能长成二角子,要是没赶上好年头,可能要当两年三花,才能成巴掌,从巴掌长到二角子也就是一到三年的事儿,所以只要是巴掌就肯定是没长几年的。其实这就跟人是一样的,只要你看见个小孩儿,就知道他肯定没几岁。”
“四匹叶就不一样了,长到这时候叶儿就长得慢了,主要是长根儿,棒槌从四匹叶长到五匹叶可指不定得多少年,快的可能三五年就行,慢的可能三五十年都还是四匹叶。你说这俩能一样么?”
韩松抓了抓脑袋无奈地说:“啊?咋还这么多讲究!那这俩巴掌你真不抬?你不抬这可就归我了啊,咱们得先说好喽,万一等会儿我抬出个大货来,你们可都别冲我要啊!”
刘权苦笑着摇头说:“真不抬。”说着大踏步走了。
大家都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压山。只有我一个人留在那儿,安慰韩松道:“没事儿,说不定你下回能找个五匹叶的,比他们的还大呢!算了,咱赶紧压山吧。”
韩松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定地说:“那可不行!他们不要,我要!这巴掌再小也是棒槌呀?大补的好东西,为什么不要?”
说着他三两下便把那两棵巴掌挖了出来,根儿果然小得出奇,竟然只有火柴杆般大小!
韩松用手简单抹了一下小棒槌上面的泥土,说:“这么小,揣兜里恐怕都得漏出去,就算真能拿回去也不够泡参酒的,直接吃了算了,还省得老拿着。”说着他张口就吃掉了一棵,同时还把另一棵递给我,笑道:“梁山好汉不是说了么,好兄弟要有福同享。我呢,绝对不会吃独食,咱俩就一人一棵,快吃啊!”
我皱眉道:“你自己瞅瞅,上边儿全是泥,你根本就没弄干净嘛!”
韩松不由分说,直接把小棒槌塞进我嘴里,不耐烦地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咋那么爱干净啊?也不嫌丢人!”
这放都放进嘴里了,脏也得认了,总不能吐出来。我只得把那小棒槌吃了下去,初入口时苦苦的,慢慢细品起来还有点儿甜,但并不能算好吃,虽然东西不大,可那股子人参味儿特别重。这样吃生参的感觉怪怪的,跟喝参酒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直到太阳下山,大家再没有任何新发现。
天色渐渐暗下来,连草叶子也越来越难以看清楚,我只好尽可能低着头找,都快把脑袋钻到草棵子里去了。这时便听见“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声音,还隐隐伴随着哗啦啦的桐钱声,这是把头用索拨棍敲击树干发出的声音,敲三下树干意为招呼大家一起下山回戗子。
大家听到信号都向刘权聚拢过来,清点了一下人数,等都到齐了便一起下山去。因为索拨棍带到了山场子就不能再带回戗子,照规矩往地上一插,留在山场子里。
回到宿营地,饭还没做好,大家便聚在一起侃大山,等着拿饭。韩松说有点累先去拿一觉,便回戗子里去了,我跟石柱子坐在戗子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自从我的老羊皮袄被烧掉了之后,这两天晚上依然穿着白天单薄的布褂子睡觉,夜里常常被冻醒,有点伤风了,鼻涕总是流个不停。
终于等到老王喊拿饭了,我对石柱子说:“去叫一下你松子哥。”石柱子爽快地答应一声,便转身向戗子里面喊道:“松子哥,松子哥,拿饭啦!快起来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韩松呻吟了一声,重重地翻了个身,说道:“哎,知道了。真他妈怪事啊,怎么越睡越觉得乏啊,还他妈出了这么多汗。”然后响起打门帘子的声音。
石柱子不经意回头看了一下,忽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我赶紧回头看,也吓了一大跳:韩松睡眼惺忪地站在我们背后,满脸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