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6-24 12:33:00
嬴政看着那几个孩子进入了解剖楼;11点45分左右,又看着杨双双和苦莲茶走出了解剖楼,哑然失笑——这两个女生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留在解剖楼也是碍手碍脚。欧阳菲和陆虎,这两个小东西,他们又是怎么想的?他们真的以为,躲在解剖楼里,就能安然度过二十四个小时吗?
话说回来,他们至少没有愚蠢地躲到阴灵界去,那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们只要在阴灵界一露头,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他忽然感觉,这项工作,就和当年自己在咸阳郊外围猎的感觉差不多,实在是很过瘾。
当然,这两个小男女,毕竟是搜鬼使的候选人,不能小觑。他经历过无数阵仗,知道轻敌的致命性,知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他起身,在解剖楼四周环游了一圈。
没有任何迹象。
甚至没有公丨安丨的影子。
至少这一点说明,这两个孩子还有有那么些头脑。他们至少已经明白,和他嬴政的较量,靠公丨安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警方的介入,只会给他提供更多的便利,舒桃那一案就是最好的例证。
他在夜色中取出了那幅画。
他的精选集。
谁也不会相信,他嬴政最得力的武器,竟是一幅画,三个女子。
听上去有些可悲,但他知道,这个胜者为王败者寇的世界,等到那一天的到来,等到亿万人再次向他顶礼膜拜的那一天到来,谁也不会觉得自己的手段缺乏任何“阳刚气”。他已经记不清这三个女子联手,为他办了多少大案。她们是如此地干练、更是如此地衷心,比那些翻云覆雨的所谓英雄豪杰可靠多了。
2011-6-24 13:32:00
唯一有些令他不满的是霍小玉,她的表现尽管依旧出色,但立场似乎有些飘摇。他倒并不担心霍小玉会变节,他不担心三个女子中的任何一个会倒戈,他相信法术的力量。只不过近来霍小玉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些什么,大概是让她单独行动、四处闯荡的机会太多了些,人类就是这么个贱货,见识越多,越会胡思乱想。《圣经》里亚当夏娃偷吃智慧果,下场就是如此。他对霍小玉的顾虑远多于另外两个女子,不但是因为她们跟随他的时间更长久,而且是因为她们和霍小玉所受的法术全然不同,背景和资质也全然不同。
她们是天生的杀手。
霍小玉呢,骨子里还是个善良的人,照理说不能成为他得心应手的刺客,但她在阴阳两界的适应性更强,更能自如地穿梭,所以才是他真正的法宝。
他看着霍小玉削瘦的身姿,被记忆带回了千余年前的长安。
“你说的那些话……我知道,多半是一时的气话,长安士子们都知道,你为人温婉,不会如此怨毒。”嬴政看着窗边霍小玉的背影,柔声问着。
她仍忘不了李益。不可救药。李益已远离,身影已没入庞大长安的如织人流中,成沧海一粟。她还在窗边痴痴地站着。
霍小玉刚对李益说过,她死后,必要化身厉鬼,让李益的婚姻陷入沼泽。
嬴政知道,由爱生恨的力量可以强大得邪气。从霍小玉本身的品质来说,她不是那种轻易入彀堕落的人;但从那份恨的程度来说,霍小玉具备了无限的利用价值。
霍小玉仿佛这才意识到身后一直坐着一个人,木然地转过身,看着自家屋中坐着的这个陌生的游侠儿,杏黄袍,意态洒脱,同时又暗夹着咄咄逼人之气。不久前,就是他,将那负心的李益诱骗到自家来,甚至在李益踌躇不前时,扛进了家门和她相见。
见那最后一面,吐出胸口所有的苦水。
“多谢恩公侠肝义胆,”霍小玉说话时已是气若游丝。“奴家适才说的那些话,是气话,也是真心话。不过,我知道,只是在许空愿,这世上,哪有什么怨鬼?否则,做坏事的人,怎么还会如此逍遥……”
2011-6-24 14:10:00
“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化身厉鬼,纠缠不端的世人,并非一念即成般容易,也并非可望不可即。关键在于那份怨气,够不够深。”嬴政觉得霍小玉的心弦在动。
想像她当年初遇少年才俊的李益,也曾这样心弦大动,时过境迁,弦又动,奏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曲调。
霍小玉沉默几许,再开口时,语气异常坚定:“几位郎中都说,我已活不了几日。只要能出那份怨气,化身厉鬼也情愿。”
嬴政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好,在下不才,恰好知道一些旁门左道,可以成全姑娘的心愿。”
“哦?”
“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动用姑娘的一件珍如性命的信物,并容我为姑娘描画一图。”嬴政知道自己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来到。
霍小玉一愣,从发间取下一枚紫色玉钗,说:“这是我父亲在世时送我的,当年我在观灯时不慎遗落,还是他……李益,拾得后归还于我,结了那段孽缘……多少年来,这是我最珍如性命的物件,如今我性命将尽,玉钗焉存?”
嬴政结果紫玉钗,轻轻抚摸,手指停在玉钗尖尖的尾端:“此物奇佳。”又举目望向霍小玉:“姑娘想清楚了?”
“吾意已决。”霍小玉当时并不知道,这四个字,注定她千年的孤独。
嬴政的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笑容,霍小玉心头一惊,这笑容,为什么让自己胆寒?
霍妈妈正在张罗些晚饭,准备款待那位穿黄袍的气派游侠儿——他真是个好心人呢,将李益这个畜生像扛猪一样扛入家门,是好是歹,总算和小玉有了个终结。突然,一阵凄厉尖叫传来,她手中的碗盆登时散落一地。
是小玉的惨叫!
霍妈妈冲入女儿的闺房,只见霍小玉倚在窗边,那个黄袍客手执画笔,正在一张纸上涂抹。
“小玉,出什么事了?”
霍小玉淡淡说:“我都快要死的人了,还能出什么更大的事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霍妈妈觉得女儿有些异样,尤其她身上,换上了丧服!她问嬴政道:“先生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嬴政说:“令爱时日无多,在下好丹青,正好为令爱留容。”
霍妈妈压低声音说:“后事我已经在准备,前两天刚找画师画过。”
嬴政冷冷地问:“您觉得那位画师画得如何?”
霍妈妈不好意思地说:“家里越来越拮据,说实话也请不起一流的画师,只是找了一位走街串巷的……”
“您看在下的手笔,是否如得了法眼?”嬴政将手中草图给霍妈妈看。
霍妈妈悚然一惊:“像!像!这……这……这也太像了,神似、形似,您真是高才!”
嬴政微笑:“您再给我一个时辰,我就可以将这幅画完工。”
“好,您请便,我去准备点吃的,不多打扰了。”霍妈妈退下。
临离开房间时,那黄袍客突然提高声音,问了霍妈妈一个古怪的问题:“您不介意我把您、和贵府的丫鬟一起载入画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