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3-19 13:37:00
霍小玉在云梦。
狄仁杰没来得及亲口告诉我,更详细地告诉我,就惨遭不幸。在将死之际,他没忘了指示我,这个线索的方向。
“云”字用了简体,节约布料;“夢”字还是用的繁体。一定有人告诉过狄仁杰,如今“上界”用的都是简体字,但他可能还没有来得及学写“梦”的简体。
我将这些布片一一收拾起来,一边收,一边让泪水肆意地流淌。
他就这样去了。几天前还运筹帷幄、精神矍铄的老人,就是为了答应我的一件事,送了自己的性命——在这个世界上的性命。我甚至没有提过,霍小玉的下落和好几个人的性命交关,他就义无反顾地帮我去找、帮我去查,直到惹祸上身。
我捧着这些碎布,往回走,走向远处的那另一棵枯树。
至少,这些碎布可以罩住他枯竭消失的身体。
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人都是不用脑子的人。人都是赤条条来的,但肯定都要穿着衣服走的。
捐献尸体给我们解剖教研室的高尚人们除外。
我走到那拴着钟的树下,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狄仁杰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了。
许多年后,如果有考古学家不小心挖到了狄仁杰真正的坟墓,会发现,墓主的长衫,缺少前襟,后摆也少了一半。
我这个时候却没有想那么多,我只顾哭了。
你瞧,我这个人其实很没用的,我可以在漆黑的解剖楼里活蹦乱跳,但我受不了那些好人受到伤害。
我也受不了,去伤害那些对我好的人。
陆虎,我会向你道歉,也许我甚至会告诉你真相。
双双,明天,我也会向你道歉。你也许不知道,我在精神病院拷问胡笳的那一刻,我自己也觉得,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变成了谁呢?欧阳瑾?
明天我也会去给胡笳这个老色鬼压惊、道歉。
明天,我还想告诉双双,你的善良、纯情,不是任何高明的演技可以表达的,所以真要怀疑偷木匣子的人,我会先怀疑自己,也不该怀疑你。
当然,前提是,如果还有明天。
因为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身后悄然出现的眼睛。
2011-3-21 13:23:00
不知什么原因,我到了这个世界后,会变得比较敏感,都说女生的第六感比较强,这时我觉得我已经出离第六感,竟然能真切感觉到身后的目光。
我转过身,一眼望见的是四只泛着青色的眼。
真的,刚开始的时候,除了四只青光眼,我没有看见任何其他的东西,因为不管来的是谁,四眼之外,都隐藏在黑暗中,或者说,和黑暗融为一体。
我顾不上礼貌,将手电打开,LED的惨白光直照了过去。我这才看清,为什么刚才只能见到四只绿眼,因为来的两个人——姑且当他们是人吧——披着和周遭阴暗几乎同色的黑袍,戴着黑色的帽子,他们的脸……他们根本没有脸,只有一片漆黑,也许是戴了黑色的面罩,也许帽子下面就是一片空白……空黑,只有青色的双眼。我没能看见他们的手,但他们分明擎着一把又像锄头又像斧子的一种长柄武器——至少我不认为这是他们用来做拐杖用的。
手电光显然不是我手中令他们畏惧的武器,我甚至可以看出他们青光眼里的嘲笑。我问:“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明知道这是白费口舌,脑子飞快转着,想着对策。同时捏起了拳头。
我的无敌神拳近来表现非常可悲,打出去总是不痛不痒的,我的天生神力好像是莫名其妙地来了,又莫名其妙地离开,根本不考虑我的感情也会这样波澜起伏。
今天这一拳挥出?会是怎么样?山崩地裂还是隔靴搔痒?
我几乎可以想象豆腐粉拳落空时青光眼里的更猛烈的嘲笑。
“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好东西?干什么用的?”我已经被逼得在胡说八道了。
“掘墓用的。” 没头没脸没嘴巴的人居然还会说话。那声音有一种不真实感,好像不是从嘴里发出的,但的确响在我耳边。“而且是免费的。”
来者不善!也许这个总结并不算太有想象力,但至少令我茅塞顿开,终于想出了对策。
我撒腿就跑。
2011-3-21 14:59:00
我撒腿就跑。
如果我能像陆虎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那样随时随地可以做到脑中一片空白,我会先试图回到现实世界里,但我偏偏是个日理万机思绪绵绵的劳心者,所以空白等闲来不了,我也难在两个世界出入自如。所以这时能做的只有奔逃。
我一边竭尽全力地奔跑,一边回头观察战局。那两个黑袍人,四只绿豆眼,像两只硕大的蝙蝠,紧跟在我身后,几乎像是在半空中滑翔。
我跑得再快,也跑不过飞人!
我只好放弃逃跑的战略,突然急刹车,向着飞快扑来的两条黑影,一拳一个。
终极至上的结果,应该是一拳一个,把两个人都打倒、打飞、打出阴阳界。
但事实比较残忍,一拳一个,像是打在了空气中,一拳一个,被套上了绳索——我的手腕上,被黑袍人突然抛出来的细细绳索套住了。这一刹那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连那个比我还傻的家伙陆虎都知道晚上出来要带把小刀,我倒好,好像真以为自己是欧阳清风欧阳明月再世,空着两只手就来阴阳界鬼混。这时候,有把小刀,割断这绳子,该多好!
情急之下,我突然又想到,自己虽然没带小刀,但头上还有个发卡,发卡背面的夹子,边缘还是比较锋利的。但此刻我双手被套,标准地“受到牵制”,自己很难掌控,只好低下头,将头凑到手边,取下了发夹。
发夹对那细细绳索毫无用处,我的脖子也立刻被套上了一根绳子,而且越勒越紧!
我只好又将脖子凑到手边,用发夹去徒劳地割。
“不用白费气力了,” “这绳子是九轮金蚕丝做的,春蚕到死丝方尽,金蚕有九命,它们的丝也是万倍坚韧于寻常丝绳,坚胜于钢索,韧胜于青藤,欢迎你继续切割。”
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欢迎你绝望。